《舟》是一个只有五十多个人的小剧组。
陆严河都已经很久没有拍过规模这么小的戏了。
这部电影,大部分的戏,也不用群演什麽的,就几个演员。
之前,美术组已经专门在江南一座小镇上,找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山野之处,建了拍摄需要用的院子和房子。
罗宇锺确定执导以后,又专门提前带着自己的团队去现场勘景,做了好些调整。
等陆严河进组的时候,基本上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陆严河看拍摄方案,看场地,几乎没有提任何意见。
都已经非常成熟。
他们几个人,拍摄之前虽然没有读剧本,却早就线上丶线下,碰过很多次面,彼此对于剧本和人物的理解,都不知道沟通过多少轮。
真正说起来,这还是陆严河第一次跟于孟令演戏。
这位在业内名气非常大的女演员,有着无人能复制的气质。她贵为影后,却没有影后的气质派头,每一次见面,她身上那种书香门第的气质给陆严河留下过深刻的印象。这种气质,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是非常珍贵的。到了某些角色,大家想起来的丶最适合的演员,往往第一个想起她。
表演,无论别人怎麽说,它终究是一个艺术性的事物,演员作为表演的主体,「一人千面」是一种褒奖,但这也往往让演员的「工具性」高于「艺术性」,不可取代的独特性,才决定了演员的高度——
比如演谁是谁的梁家辉,与演什麽都是梁朝伟的梁朝伟。
所以,陆严河其实非常想要跟于孟令演戏。
如果说陈碧舸作为演员,是一种如巩俐一般的从容丶稳操胜券,那于孟令作为演员,就像是汤唯丶周迅那样,自身特色远远大于演技本身的类型。
很多人把她们比来比去,但真正的欣赏者,是都接受,都喜欢。
-
他们一行人,住在距离拍摄场地大约一个小时车程的县城。
这样一些大牌,全部住在县城,到底会有些不安全,所以,剧组不仅是把一个旅馆直接包了下来,还专门雇了一个安保小队,以免被人「敲闷棍」。
陆严河自己更是如此。
因为不可说的原因,陈梓妍是一直以最坏的打算来衡量陆严河的安全问题的。
又在这种偏僻的丶远离城市的乡野环境拍戏。
陈梓妍坚持给陆严河个人安排了一个两班轮的安保小队,专门负责他一个人的情况。
罗宇锺看到这个阵仗,都有些懵,小声跟陆严河说,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陆严河也只能拿出陈梓妍一开始就准备好的藉口,说:「我们前不久收到了一封恐吓信,没有办法,防患于未然。」
恐吓信三个字搬出来,不止罗宇锺理解了,剧组其他人也都理解了,而且还都纷纷开始帮陆严河注意周遭环境。
不是因为别的,明星艺人遭遇几个性质恶劣的粉丝,不是什麽罕见行为。
陆严河之前还在机场被人袭击过呢——虽然是在国外。
陆严河没想到大家这麽快就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是,《舟》剧组确实也还是非常靠谱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个部门都齐全,不差人,甚至专门有人记录主创们提出的各种意见,然后集中时间一起讨论——
这说起来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但是,大部分剧组都因为管理秩序混乱,无法做到。
-
这个叫望县的县城,是一座历史很久的县城。
往前甚至可以追溯到汉朝。
可惜,历史虽然悠久,现在却因为地缘位置,经济落后,大量的年轻人离开以后不再回来,整个县城都显得有些萧条了。
闲着没事的时候,陆严河约了于孟令到县城闲逛。
「温老师正在美国,他那边有几场原先已经定下来的活动,必须要参加,弄完之后才会赶过来。」陆严河解释,「所以,我们这部电影没法儿顺拍,很可惜。」
于孟令摇摇头,说:「温老师能够答应来拍,已经很不容易了,我知道,你们正在为《定风一号》冲刺北美那边的颁奖季而努力,这个时候你们还一起来支持拍这部电影。」
「毕竟是这麽好的一个剧本,如果不拍,那以后多后悔啊。」陆严河笑着说,「不可能不来拍的,而且,我说过,你不知道,这样一个故事,对我来说,有着非常不一样的意义。」
于孟令点头。
他们两个人在大街上走着,县城里一些人远远看见他们,因为他们周围都有保镳,所以也没有靠近,只是远远拿着手机拍着,有的激动的,还会喊几声。
陆严河他们并不介意。
事实上,陆严河叫于孟令出来,也是这个原因。
「你都露几次面,他们新鲜感过去了,就不会拿我们当回事了。」陆严河说,「越藏着掖着,大家越想翻墙来见你一面。」
在这种人口并不多的县城,陆严河是有过丰富的拍摄经验的。
尤其是江芝。
想起江芝,陆严河就想起了何云澜和柳依依这对夫妇。
他拍了一张望县的照片,发给何云澜:云澜哥,我来一个叫望县的江南小镇拍戏,忽然就想起了江芝,很久没有来,很想念你们。
五分钟以后,何云澜回了一张少年的照片。
陆严河一下子没认出来,随后认真辨认,才从他身上辨认出了小虎的影子。
陆严河惊喜地回覆:小虎都已经这麽大了吗?
何云澜:是的,刚才他说要让我们拍一张他的照片给你,说你肯定忘记他了,认不出来了,没想到你还认出来了,输了他妈一百块,现在心痛得要命。
陆严河笑了起来。
他:活该,瞧不起我,还小小年纪就赌博,让他心痛。
何云澜发来好几个笑脸。
他又问:拍完戏后,有时间就来江芝一趟,你嫂子去年又酿了一批酒,可以开坛了。
陆严河:嗯,等稍微清闲一点,我就过去。
-
《舟》开机的前一天晚上,陆严河一如往常地准备入睡,却发现自己迟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