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那蒙面人一时轻叹出声,明显被这道正儿八经的剑光给吓了一跳,左一躲,右一闪,身一抽,身形如影,步下生风,转眼间让过三招,立刻看出这小子除了一道剑光,其实啥也不会,于是甩袖一拂。
「砰!」
皇甫义根本啥也没看到,整个人便被一股劲风拂面,打着旋飞了出去,一头砸在地上,哪怕有百年功力护体,阻挡了绝大部分的伤害,但也摔得炁血翻腾,胸口隐隐作痛,一时炁滞心阻,面色青紫,耳鸣眼花,口鼻喷血,连气都喘不上来。
打,打不过……开玩笑……差距未免太大了……
一时间皇甫义瘫在地上,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全身无力,内腹炁海之内,好似有两条泥鳅在翻腾打闹,分明是那蒙面人随手一击打进体内的内炁,正和妖女灌入的真炁厮杀缠斗,非要争个胜负不可。
其实这蒙面人的实力相差不大,但差距实在太大了。
不,皇甫义不是脑袋糊涂了,恰恰相反,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从刚才对方闪避他连斩的三剑,以及先后出手偷袭裴俨,反打裴忠的速度来看,对方的身法动作,其实也不见得比众人就快多少,至少还远没有到神出鬼没,出神入化的神仙般境界,因此必不可能是元婴真人境的人物,大约也就是个结丹期的人物。
然而同是结丹修士,此人的功力又比之前皇甫义当街打死的那个裴家供奉,实在高出太多了。
同样一掌的掌力,同样把身怀百年功力护体的皇甫义轰飞出去,之前那个他都没啥感觉,拍拍屁股就可以没事人一样跳起来打炎拳了。但这个只挨了一下,皇甫义整个人骨头和散了架一样阵痛不已,体内真炁更是被轰得在筋脉中乱窜,根本使不出力了。
这就是……魔门麽……
「保护小姐!」
这兔起鹊落得,须臾光景便分了胜负,那马车上的婆子都没反应过来,定睛看时,几个男人已经给打得和死狗一样瘫倒一地,生死未卜,简直人都麻了,一边惊叫怒嚎,一边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来一饮而尽,随即满面青筋,血流赤目,周身灵炁都从天池穴中泉涌出来,「哗!」得一下冰炁冲顶,整个马车都被团团炁罩包裹,简直和灯泡一样鲜明无比。
「保护小姐!」
「捉拿妖道!」
此时马蹄声传来,商队前后的镖师侍卫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周围的护卫有的在马车前列成盾墙,有的则团团围攻,朝着那蒙面人拼命冲锋。
可惜那蒙面人能于转瞬之间击溃裴家三名高手,岂是这些杂鱼可以应付的。乱射箭矢射到那人身前丈许,便被一层玉色的炁墙阻挡,不能寸进。持刀护卫冲来一阵乱砍,拼命冲碎一重,却犹如被强风顶着,功力不足根本无法靠近。
而蒙面人也懒得与这些凡人闹腾,但见他从袖中抽出一面三角黑旗,掐诀念咒,手举法旗,朝那头被打得满头包,正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惨叫哀嚎的蝙蝠妖一挥。
只听得「哗啦啦!」一阵链子响,从黑旗之中竟射出六道锁链,将蝙蝠妖牢牢困了,好似拉车的牛马一般套上了缰绳,直扯回旗帜里,化作一道若影若现的虚影,仿佛被囚禁在虚空之中。
而惨叫凄嚎之中,黑旗上渗出大片妖血,化作血红的妖怪兽首图纹。随后蒙面人一声喝令,蝙蝠妖的虚影便在旗帜上空冲天而起,漫天翱翔,巨翅乱扇,然后狂风大作,一时飞沙走石,日月无光,竟不见天日。
「急急如律令!破!」
蒙面人一手掐诀念咒,一手举血蝠黑旗,连挥三下,那蝙蝠妖一声惨啸!卷起狂风龙卷,一个加速俯冲!竟一头直朝马车撞去!
「保护小姐!」
护卫们拼命大吼!罡拳全开!举盾朝蝙蝠冲去!谁知此时那蝙蝠妖竟已由实转虚!方才血肉之躯,坚如钢铁,此时却化作浓郁妖风,滚滚邪气!直接吹散盾阵!卷起无穷气浪,化作汹涌激流!朝着厢车一头撞去!
「轰!!」
一时惊天动地,炁海爆炸,惊风狂澜,犹如海啸!一众护卫被这狂风吹得,四散炸飞!即使是离得远的,也站不住脚,睁不开眼,只得退避自保!
如此被四溢横卷的妖风足足吹了一刻,风声渐歇,烟尘暂落,皇甫义艰难得从尘埃中爬起身来,睁眼看去。只见一地狼藉,满地横尸,也不知这一战死去了几人,那人那妖,早已走去无踪了。
「小姐……小姐……」
忽然一声惨叫传来,皇甫义寻声找去,见车马已被炸得粉碎,赶紧扑过去将残骸掀开,裴玉函自然已不见了踪影,那婆子被砸瘫了碾在地上,伸着手朝天乱抓,浑身皮破肉碎,面目全非,好似烧裂开的陶瓷一般血如泉喷,周身炁泄功散,眼看着活不了了。
「武骑尉!」「武骑尉!」「郎中!拿救心丸!」
而扭头望去,那边裴俨也被亲卫骑兵从坑里扒拉出来,听起他倒还撑着没死,到底炼体的皮厚耐操,不过八成也是伤筋动骨了,而且一身盔甲都给打瘪,似乎给卡在里头了。
「小姐……救……」
皇甫义被那婆子扯住衣襟,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点点头。
「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
婆子握着皇甫义的手,哀嚎了一会儿,就咽了气。
皇甫义跪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到混乱的人群中,任飞鸾站在身后,死死盯着自己。
「是山里人。」
皇甫义看着她。
任飞鸾却没看他,好似只是盯着婆子,又好似在看着满地的死尸,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一定是山里人了……他们怎麽可能坐视裴家转投他派……
裴光庭,机关算尽,用我们的命来遮掩,呵呵呵……
算是我们欠他的,是我们世世代代,都欠他的……
可是,又哪里遮得住……我们这几条贱命,又哪里遮挡的住……
死了……都死了……」
「你看到他往哪儿去了麽?」
任飞鸾回过神来,瞪着眼前的少年,一时怒气上头,忍不住大骂,
「关你屁事!关你屁事!裴家的事!关你屁事!你要干嘛!你追上去了又能干嘛!」
皇甫义只是面无表情,解下身上的包袱,用鲜血淋漓的双手,托起那隐隐颤动的木盒。
于是只听得金鸣铮铮,被血一擦,重重封印竟在转眼间被烧破一空。
随后五彩霞光道道,眨眼冲开剑匣。
正是,陨铁溶天光,流刃澈如银,龙虎啸风起,剑飞赴四方。
三尺一寸,剑铭腾空。
「我去诛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