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几人回到了原点。

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瞬。

隔绝蝙蝠侠丶小丑等人的蓝色屏障，无声消散。

布鲁斯依旧被瑞雯搀扶着，脸色因失血而更加苍白。

小丑脸上的油彩在雨水中更加斑驳。

阿祖悬浮着，看到彼得出现后长舒了一口气。

小莫德雷德则是赶紧冲过来，紧紧抱着彼得的脖子，小脸上满是后怕。

雷吉·朗站在雨水中。

他依旧紧抱着那盏绿灯提灯，但身体却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空壳。

墨迹面具覆盖着他的脸，死寂一片，没有任何流动，只有一片凝固的灰白。

法老王刚才那几句冰冷的真相，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中反覆回响，摧毁了他所有的信念和支撑。

突然，那凝固的灰白面具下，爆发出一声混合着极致痛苦的咆哮。

「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雷吉像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将怀里的绿灯提灯狠狠砸向地面。

灯身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滚落到一边，绿色光芒微弱地闪烁着。

他本人则化作一道黑色的旋风，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地撞向离他最近的法老王。

「嘭！」

法老王被这突如其来的，蕴含了所有绝望力量的撞击，撞得踉跄后退。

雷吉的拳头，带着骨节碎裂的闷响，如同雨点般疯狂地砸在法老王的脸上和身上。

每一拳都倾注着被欺骗的愤怒，信仰崩塌的绝望和对自身愚蠢的憎恨。

「骗子！屠夫！魔鬼！」

雷吉嘶吼着，面具下淌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法老王没有还手，只是护住要害，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中沉默地承受着。

他的嘴角被打破，渗出血丝，制服沾满了泥污。

打了几拳，雷吉猛地转身，猩红的目光又锁定了旁边正饶有兴致看着这场「新戏」的小丑！

「还有你！疯子！」

雷吉咆哮着扑了过去。

小丑：「？」

小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怪叫一声，试图躲避。

但雷吉的速度太快了，一记沉重的勾拳狠狠砸在小丑的下巴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小丑整个人被打得离地飞起，旋转着重重摔在几米外的泥水里。

油彩混合着鲜血和污泥，糊满了他的脸。

小丑蜷缩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和意义不明的怪笑。

雷吉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墨迹面具上，灰白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最终彻底褪去。

面具被他粗暴地扯了下来，狠狠摔在脚下肮脏的积水中。

面具下露出的，是一张年轻，布满泪痕和扭曲痛苦的脸。

雷吉·朗的眼中，是被彻底掏空后的疯狂和绝望。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张在泥水中浸泡的，象徵着罗夏信念的面具，又猛地抬头，充满血丝的目光扫过沉默的法老王丶呻吟的小丑丶惊愕的哑剧夫妇丶面无表情的曼哈顿博士，眼神复杂的蝙蝠侠……

「结束了……」

雷吉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疲惫，「都结束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张被泥水玷污的罗夏面罩，仿佛在看一个讽刺的笑话。

之后，雷吉猛地转身，踉跄着头也不回地冲向屋顶边缘，纵身一跃，消失在哥谭无边无际的雨夜之中。

屋顶上，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雨水敲打地面的声音。

罗夏的面具静静地躺在泥水里，黑白混沌的墨迹图案被污水浸染。

「爸爸，发生了什麽？」

一直到罗夏离开，瑞雯才反应过来，震惊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丑和法老王，向彼得问道。

她刚才看到父亲几人被曼哈顿博士包裹在蓝色屏障里，一瞬间消失，之后又马上出现。

有些疑惑的瑞雯，不知道曼哈顿博士对彼得做了什麽。

「一个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少年的理想崩塌，罗夏死了。」

彼得表情复杂的对瑞雯说道。

「死了？」

「是的，罗夏死了，死去的不是雷吉·朗的身体，而是那个曾以为能继承罗夏之名丶在黑暗中追寻绝对正义的灵魂。」

「走吧。」

向着在场的众人看了一眼，彼得对几个熊孩子和布鲁斯说道。

曼哈顿博士已经离开，待在这里也没有了意义。

彼得预感接下来的事情，会更复杂难测。

火星。

火星的风，裹挟着铁锈色的尘埃，永无止息地掠过荒芜的平原。

曼哈顿博士，站在这片赤红世界的最高点。

他赤裸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身体，是这片死寂景观中唯一不合时宜的色彩。

他来到这里，来到这个宇宙，并非出于什麽宏伟的计划或深刻的使命。

他只是一个流亡者。

一个在自身的全知全能中感到无尽孤独，在守望者宇宙那沉重的道德泥沼和人性悖论中疲惫不堪的量子生命体。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真正安静的地方。

火星，这个冰冷空旷丶几乎不存在「生命」概念的世界，似乎就是答案。

结束和法老王和彼得的对话之后，曼哈顿博士离开哥谭来到火星。

此时他的眼睛看向未来。

穿透了时间的薄纱，他望向了一个月后的未来。

他并非刻意寻找冲突，只是时间在他眼中本就如同展开的画卷。

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那个特定的时间坐标点时，一股极其不和谐的能量波动，瞬间攫取了他全部的感知。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超人。

对方制服上布满了裂痕和焦痕，鲜红的披风残破不堪，在狂暴的气流中猎猎作响。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双眼。

那双眼睛，此刻如同两座爆发的火山。

炽白的光芒从中喷涌而出，光芒如此刺眼，如此充满毁灭性的意志，甚至让曼哈顿博士的量子感知都感到一阵刺痛。

超人悬浮在半空，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张拉满的巨弓。

他的右拳紧握，肌肉虬结，青筋暴起，氪星人恐怖的力量在其中压缩，周围的空间都因为这纯粹的力量而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

他的目标，正前方，正是曼哈顿博士自己——或者说，是站在这个未来时间点上的曼哈顿博士。

画面中的曼哈顿博士，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蓝色身躯，悬浮在空中，面对着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讶，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防御的姿态。

他只是看着，看着那承载着滔天怒火的拳头，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超越光速的恐怖动能，朝着他的面门狠狠砸来。

拳头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占据了整个「画面」。

凝聚的愤怒，绝望和毁灭意志，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具体，仿佛能穿透时间的阻隔，直接轰击在现在的曼哈顿博士意识核心上。

之后就是彻底的黑暗。

不是视觉上的黑暗，而是感知上的绝对虚无。

曼哈顿博士的意识猛地一震，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震惊的他想要再看其他的未来，结果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看到未来了！

这……不可能！

自1959年成为量子态生命以来，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未来对他关闭了大门。

第一次，他无法看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第一次，他站在了「未知」的面前。

火星凛冽的风，似乎瞬间穿透了他无形的量子屏障，带来一种他几乎遗忘的感觉——冰冷。

他缓缓抬起散发着微光的手，凝视着它。

这只手可以创造物质，可以分解原子，可以扭曲时空，却无法拨开那笼罩在「一个月后」的黑暗迷雾。

「为什麽？」

他低声自语道。

超人的愤怒从何而来？

更重要的是：那一拳之后，发生了什麽？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意识。

「结局是超人毁灭了我……还是我毁灭了超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