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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最後的守夜人

第300章 最后的守夜人

戏班里的人都是凡人,不似修仙者那般不需睡眠。

所以这支车队一路之上都是走走停停,白日赶路,夜晚休整,休整时若遇得见客栈便住,遇不见也能搭棚对付过一个深宵。

而在众人安睡的夜晚,季忧则会于附近的僻静之所继续吐纳灵气烧己身。

如此一日接着一日,戏班的马车经过了无比漫长的跋涉,终于回到了平阳县。

平西县在云州东南,不在矿区。

此地百姓仍以务农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戏班回到县城之中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场春雨落下,远远看去,烟雨迷蒙。

刚一入城,漫途跋涉的思四辆马车就开始缓缓减速,最后停在了一处挂着奉贤戏班字样门匾的院子前。

杂行们纷纷跳下车,开始从车上卸下行囊。

一直忙活到日中午时,春雨稍稍小了一些,其中一辆马车朝东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戏班班主提着酒肉,带着班里的小花旦和武生出现在一条斜街之上。

沿街之上到处都是搭着木架,正在经历修的房屋,有一些是院墙垮塌了,已经填补了七七八八,有一些则是屋顶塌了被彻底遗弃。

季忧就跟在他们的身后,目光在这些房子上扫过。

「雪灾之后的修现在才开始?」

「公子也知道雪灾?」

季忧点了点头:「大概也听说过一些。」

班主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当时接了个活,结果被困在青州无法归乡,得知老家受灾严重焦急了一整个冬日,幸好家里人全都得救了。」

「修的钱是谁给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们家在城中没有老宅,一直都住在城外的徐家口,也是那场雪灾之后才让我们知晓住在城中比住在城外安全,于是拿出多年的积蓄,在城中买了些原主不想再修的破屋。」

班主迈过一片泥泞,停在了一处院门之前:「到了。」

季忧抬头看去,就见到了一方青石灰瓦的院落:「虽然偏僻,面积倒是不小。」

「是我们戏班凑钱买的,买了之后立马就雇人修了一番,用来给家里长辈养老,我师叔师伯都住这里,太师父也在。」

班主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众人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两个已经白发渐生的中年男子,正在院子当中擦拭着一些老旧的玉带戏装。

见到戏班之中人一拥而入,两人便抬起头露出微笑。

「回来了?」

「师伯,师叔,我们回来了,师父呢?」

「你师父去接了别的活,你们此行如何?」

「唱了八天,雇主家不知何故,最后一场没让唱——」

小花旦看着应声的班主,轻咬嘴唇,把郎家老祖诈尸的猜测咽进了肚子里。

班主将手中的酒肉递给了年纪稍大的那位:「师伯,太师父现在怎麽样了?」

「精神还不错,吃饭也还挺香的,这几日还总念叨着你们怎麽还不回来,现在算是盼到了,

埃,那位是」

「哦对了师叔师伯,我这次回来还带了个朋友。」

班主的师叔伯已经看到了季忧,凝视许久后才回过神来:「你朋友—?」

班主点了点头:「这位公子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他对我们那出仙人救世的戏很感兴趣,想知道后来如何,这事我也不知,于是他便想来见一见太师父他老人家。」

正说话的功夫,与正门相对的堂屋之中走出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他手里抓着一根竹杖,颤巍巍地地跨过了门槛,朝着门外看了一眼。

人活七十就古来少有了,不过这老爷子看上去确实还算精神,只是腿脚有些不太利索了。

「文才回来了啊——」」

「太师父,我们回来了。」

班主见状立刻迎上了前去,交代了几句此行所遇之事,便凑到老人耳边念叨了几声。

老人家一边听,一边抬头看了季忧两眼:「为了一出戏?」

班主听到太师父沙哑的询问声后点了点头:「我瞧他没别的目的,一路上问的都是关于戏的事,看样是个戏迷,便斗胆叫来过来了。」

太师父看了季忧许久,随后轻轻咳嗽了两声:「将他请入前堂吧。」

「公子,我家太师父请您到前堂。」

班主向后转头,喊了一声。

季忧听后拱手道谢,随后迈步走向那位太师父,跟他进了前堂。

此时的花旦和武生已经在院中坐下,见着季忧向着前堂走去,表情有些迷惑。

从中州到云州的一路,他们与季忧也算是熟悉了,都知道他是为了那出戏的故事而来的。

但在他们看来,自家戏班的规矩一向都守的很死,这人大概率是要白跑一趟。

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那位年轻的公子真的就被请进去了。

前堂的采光还算不错,所以即便今日天气稍显阴沉,屋子里也还算亮堂。

风烛残年的太师父伸手请季忧坐下,颤巍巍地想要给他端茶,但被季忧摆手叫停,自己端着茶壶为自己湖了一杯。

「老人家的身体还不错。」

「一把老骨头,也没什麽好活的了,我方才听文生说,公子对我们的戏很感兴趣。」

季忧端着茶杯点了点头:「我打听了许久,皮影戏丶三弦书都听过,可听来听去都是些没头没尾的故事,还是前几日听了咱们戏班的几出戏,才渐渐听出了眉目。」

风烛残年的老人沉默了半响:「公子如此千里迢迢,不知好奇的是这出戏中的什麽?」

季忧一开始对班主的说辞是想知道最后一出戏讲的是什麽,但现在这麽说明显有些拙劣了。

不会有人因为最后一出戏的内容,千里迢迢的从中州赶来云州的。

于是思量半响之后,季忧开口道:「我与故事中的人似乎有些渊源,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但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偶然在一处茶坊听书,不曾想听到了只言片语,才一路查到现在。」

「原来公子是想找故事里的人,不过老朽只知道那个写故事的人。」

「写故事的人也可,敢问老人家,他是从何处听来这故事的?」

戏班的太师父以沙哑的嗓音开口:「我的太师父,小时候曾被一位仙人所救,这故事便是他根据那位仙人而编排的。」

话音落下,季忧的眉宇不禁一挑。

他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预设,觉得这戏班的老一辈可能也不清楚故事的来源,又或者也是只道听途说。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不打算再查了。

因为不管如何,他总归是走上了这条炼体之路,不管会走到什麽地步总归要继续走下去。

可他着实没想到,自己真的找到了故事的来源。

一念及此,季忧就想起了那戏曲之中的男童角色。

那个角色唱词很少,看上去也没什麽大用,在别的唱演之中都未出现过,可偏偏在他们戏班的戏中没被删掉。

如今看来,自己的预感是没错的。那个角色恐怕就是这戏班的祖辈之一。

季忧思索许久后回过神:「除了戏中的内容之外,老人家的太师父有没有说过关于这位仙人其他的事?」

老人家沉默了半响:「倒是可以给公子讲一讲我太师父的生平。」

「也好。」

「我的太师父名叫崔荣。」

浙沥沥的小雨之中,老人以沙哑虚弱的嗓音缓缓说着。

他太师父名叫崔荣,是一个四处乞讨的孤儿,与很多与他身世相同的孩子相依为命,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

好不容易活到了稍大一些,这些孩子为了填饱肚子,就跟着几个稍大的孩子混进了赌场。

据说那几个大孩子很聪明,对赌博很有的天份,小小年纪,赌术便已经出神入化,

于是有人负责偷,有人负责赌,日子倒还能过得下去。

但后来忽然有一日,他们没能因为没有及时收手而赢了太多,被赌场的庄家盯上,险些被要了性命。

就在那个紧要关头,那些孩子被一位满身仙光的老头所救。

与那出戏中云游救世的故事不同,这老头儿并非是过路的,实际上他也是那家赌场的常客。

崔荣经常在牌桌前撞见他,只知道他一脸寒酸相,赌术也很烂,有时候还会赖帐,却不曾想他是个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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