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飞轩却是一笑,从箭筒中拿出一支响箭来,递给了他。
「听我说。」
「我这里你不用管,带上你我反而不好跑。」
「你拿着这只箭,沿着河道跑,看能不能追上一艘看着就很豪华的客船,把这只箭扔过去,听见声响,船上的人就会来找你。」
「你告诉他,是谷飞轩让你来找他的,记住了没有?」
那小孩儿仍是流着泪扶着谷飞轩的左手使劲儿,好像听不见他的话一般。
谷飞轩眉毛倒竖。
「快滚!」
「要是想让我活就走!去求援!」
「你留在这,就是想害死我!」
那小孩儿被吓得一个哆嗦,缓缓抬起头看向谷飞轩。
谷飞轩一咬牙,狠下心一甩手,就将他推到地上。
「滚!」
那小孩儿这才爬起身,转头哭着看了他一眼,连滚带爬地钻进了河边芦苇丛中。
谷飞轩长长的出了口气,力气一泄,眼前一阵发黑,几乎就要瘫倒在地。
但他还是鼓足了最后一丝真气,强撑着扶住了树干没有倒下。
他知道,如果现在他倒下了,那小孩儿仍旧是必死无疑。他至少,要争取出一灶香的时间来,
让那小孩儿尽量跑远一些。
而追杀他的人,应该也要到了。
果然,从他的身侧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谷少侠果然了得,就近段时间来剿匪的侠士里边,数谷少侠最难对付。」
「伤成这样,还能逃出这麽远,佩服,佩服。」
谷飞轩转过头,就见一个面白无须丶姿态扭捏的中年人飞身落地,一脸得意地看向他。
「谷少侠,可还有力气?」
谷飞轩冷笑一声。
「阴阳人,死太监。」
「老子就算有力气也是用在娘们儿身上,却不会便宜了你。」
那中年人也不着恼,曲指弹了弹指甲,笑着说道。
「谷少侠,做口舌之争有什麽意义呢?你已经是油尽灯枯,现在激怒咱家,无非是多受些苦罢了。」
「哦~」
中年人做出一副做作的恍然表情。
「莫非你是想靠一张嘴拖住咱家,让那个小孩儿趁机跑掉?」
「咱家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他的脚步声我现在都听得见。咱家只是想跟你玩玩儿而已,等他到了咱家耳功的极限距离,咱家就杀了你,再追上去杀了他。」
「谷少侠,靠一张嘴皮子,可救不下任何一个人。」
谷飞轩兵器没了丶惯用手也废了,真气见底,连血都快要流干,已经是油尽灯枯。
中年人本就厌恶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管闲事的小子,眼下觉得胜券在握,自然乐得嘲讽他几句,
弄得他死不目,才能消心头之恨。
却不想,他这一番攻心之语道出,却见谷飞轩脸上陡然露出一丝冷笑。
「我何时说过,我要靠嘴把你留下了?」
「你可知道,我的江湖绰号为什麽会是『衔矢公子」?」
谷飞轩强撑着喘了口气,颤颤巍巍地伸出左手,将箭筒中仅剩的两只箭在手中。
中年太监皱了皱眉。
两只箭在手中,谷飞轩的气势变了。
方才还如馀一般逐渐消亡的气势,正在逐渐变得锋利起来。
「江湖人都知道我爱管闲事。只要是天下不平之事,我谷飞轩看不过去的,我都要管。」
「初出茅庐之时,我便管了一桩所有人都不敢管的闲事,被折断了弓丶打断了手—那时也有人如你一般,觉得我就该死了。」
「但最后死的不是我。」
「到了如今,我还是在管闲事。」
谷飞轩抬起手,将一支箭咬在嘴里,残存的左手握紧了另一支箭,陡然抬头看向中年太监。
中年太监竟是被那凌厉的眼神逼得汗毛倒竖,不由自主地抬手防御。
「呵呵。」
谷飞轩咬紧了箭杆,嘴里的鲜血顺着箭杆缓缓滴落,他含混不清地说道。
「江湖人都知道,四公子是酒色财气,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占了个「气」?」
他朝前迈了一步,一个跟跪险些跌倒,颤巍巍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愈发挣狞。
「我就是什麽都看不惯,我就是死也要对着恶人咬上一口,我就是不下心中这口恶气。」
「那小孩儿一定能活,我说的。」
谷飞轩拖动残躯,缓缓朝着中年太监靠近。
「这闲事,我谷飞轩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