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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章 後世……有如此美味矣!你们……闻到了吗?

小石头侥幸活了下来,可是班长却在第二天黎明前的突围中,为了推开他,被流弹击中,倒在了冰冷的湘湖水里……

“班长……”小石头无意识地呢喃出声,泪水再也无法遏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那泪水并非冰冷,而是带着灵魂深处灼热的温度。

地府茫茫,他因为没有班长的生辰八字,一直都在苦苦寻找对方的灵魂,坚持了这麽多年。

小石头颤抖着手,拿起食盒里配套的玉勺,舀起一勺那浓白温热的砗磲贝羹。晶莹的汤汁包裹着色彩斑斓的贝肉丝,颤巍巍地送到唇边。他闭上眼睛,将那勺饱含着人间烟火与极致鲜美的热羹,送入口中。

温暖!难以言喻的温暖瞬间从口腔蔓延至四肢百骸,彷佛驱散了灵魂深处积压了数十年的丶属於湘湖之畔的刺骨寒意!

那汤汁醇厚丶绵密,带着大海最深沉丰饶的底蕴。

贝肉丝柔韧弹牙,在齿间迸发出难以形容的甘甜与鲜香,无数种海洋的精华在舌尖交织丶绽放。

这滋味是如此鲜活,如此美好!美好到……让他心碎!

“呜……”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从小石头喉咙里溢出。他紧紧握着玉勺,小小的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泪水汹涌得如同决堤的江河,混着口中的羹汤一起滚落。

“甜……班长……这鱼羹……好甜……比草根……甜多了……”他哽咽着,泣不成声,对着记忆中那个永远定格在湘江血色黎明中的模糊身影,断断续续地诉说着。

那泪水,是跨越了漫长时空的思念,是迟到了数十年的丶对那罐救命糖水的回应,更是对眼前这碗来自人间丶来自後辈拳拳之心丶来自冥帝陛下恩赐的极致美味的丶最纯粹的震撼与感激!

小石头的哭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第一颗石子。

广场上,此起彼伏的丶压抑了无数岁月的呜咽声,如同共鸣般接连响起!

一位穿着北洋水师制服丶胸前有个巨大焦黑破洞的中年军官,双手捧着一块烤得焦香四溢的蓝鳍鰺鱼块,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他低头,深深地嗅着那迷迭香与炭火交织的狂野气息,滚烫的泪水砸在金黄酥脆的鱼皮上,发出极轻微的“滋”声。

“致远……致远号上的兄弟们……”他仰起头,对着幽暗的地府天幕,发出一声悠长而悲怆的叹息,“後世……後世……有如此美味矣!你们……闻到了吗?”

一个穿着民国时期旗袍丶面容清秀却带着弹痕伤疤的女学生魂影,正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一片薄如蝉翼丶晶莹剔透的龙虾刺身。她凝视着那片玉脂般的肉,透过它彷佛看到了另一个时空:

战火纷飞的西南联大,空袭警报凄厉地响起,她和同学们抱着书本躲进防空洞,饥肠辘辘时,老教授变魔术般拿出珍藏的一小罐炼乳,大家分着舔舐瓶盖上那一点点甜……她将龙虾刺身轻轻蘸了点山葵酱油,送入口中。

冰凉丶弹牙丶极致的鲜甜瞬间在口中爆开,纯净得如同山涧清泉。泪水无声滑落,滴落在食盒边缘。

“老师……同学们……这人间……真乾净,真甜啊……”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梦呓般的恍惚。

更多的英烈,捧着属於自己的那份食盒,或站或坐,或默默垂泪,或相拥而泣。有人大口吞咽着香辣的椰浆烤虎虾,被辣得直吸气,眼泪鼻涕一起流,却咧着嘴笑;有人仔细品味着清蒸巨蟹钳肉的极致本味,眼神悠远,彷佛透过这鲜美,看到了家乡丰收的稻田和袅袅炊烟;有人将照烧章鱼足段分给身边牺牲时年纪更小的战友……

百年的孤寂,千年的沉寂,万古的冰冷……在这极致的人间烟火滋味面前,被无声地融化丶冲刷。

那泪水,是委屈,是思念,是释然,更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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