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喊我‘父亲’的时候,我就知道换人了,阿澜是不会改口这么喊我的。”柏思流拿起茶壶给杯子添满,“但是做人父母的,怎么会因为孩子有点小问题就抛弃他呢?就算他跟坏孩子交了朋友,到了不服父母的叛逆期,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也顶多打他骂他一顿,这便是为人父母的难处了。”
“他以前性子像我,太过执拗,决定了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迟早都要吃亏和后悔。现在他得了病,倒是开始像他母亲了,看着真是令人唏嘘。”
他嘴上说的为难,安德斯冷眼瞧着却觉得柏思流乐在其中。他和后者打过无数次交道,自认也对他有几分了解。柏思流这人心思从不外露,但从他已经喝了两杯甜腻的茶水来看,心情分明不错。
得知柯澜疯的越来越厉害,他这么高兴?
还是因为柯澜疯的合他心意,他才高兴?高兴到了就算知道前者私下搞小动作也打算宽宏大量一次?
安德斯拿不准。他早年为了生存投靠了东区,仗着中立医生的便利为柏思流搜集了不少机密信息,被派去接近柯澜也不过是两三年的光景,远没吃透这对养父子的奇怪关系。
其中以柏思流态度最怪,他摆出一副慈爱姿态,却并不禁止旁人对柯澜的攻讦和针对,甚至有时候还会推波助澜,但当事情闹到他面前,他又往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心偏的人没脾气。可若说他这么做事为了培养继承人,有些时候安德斯又能明明确确感觉到男人隐藏在平淡言语之下的杀机。
柏思流的心,就是被淤泥堵塞的入海口,里面的水都绿的发黑了,不仅啥也看不到,还只能捏着鼻子绕道。
相比之下,柯澜的态度转变就明显多了。
柯澜是全心全意推崇过柏思流的。
他信赖他、崇拜他、拥护他,无论是怎样的命令都会无条件去执行,在短短的一年内就确立了心腹的位置,直到……他得了病。
安德斯记不清柯澜是哪一天疯的了,但他始终记得他第一次发病的模样——鲜活又绝望,疯狂又冷寂。
他从未如此热烈的活着,直到把自己燃烧成了灰烬。
从那天以后柯澜就变了,表面上他不发病的时候与以前别无二致,实际上,一个精神病人的心思谁又拿的准呢?
“柯少的心还是向着您的,”收回心思,安德斯意思意思安慰了一下柏思流,“他只是病了,控制不住自己。”
他这话说的很敷衍,柏思流却喜欢听,他提起茶壶又给添了一杯,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喧哗。
“柯少!”顶替了王吉当位置的是一名年纪不大的新随从,刚满18岁的孩子,声音还带着稚气,“先生在喝下午茶,谁都不能进去!”
“滚。”这是柯澜的声音。
紧接着休息室的大门被人从外踹开,随着门户大开是跑进来的是原本挡在门前的随从,而始作俑者则站在门口,手里拖着耷拉着脑袋的李槐。
“先生!柯少他……”年轻随从诚惶诚恐的看着柏思流,安德斯这才发现自己罕见的看走了眼,这人虽然声音沙哑,但鼓起的胸部和柔和的面部线条无一不说明这是一名女性,五官还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
“别害怕,”柏思流对少女的态度异常温和,“你先站到我后面去。”
少女依言行事,只是时不时偷偷望向门口的青年,脸上神色好奇与恐惧各半。
成为所有人瞩目焦点的柯岚拖着李槐大步走进了休息室,目光冷冷的扫过安德斯之后,便把半死不活的男人往地上一扔。
“阿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