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百年弊病,上下利益牵连。孟长盈几年的改革,也无法完全扫除此事。
“是吗?”孟长盈不置可否,只随口吐出二字。
万俟望状若忧虑,凝眉沉吟道:“虽说是祖宗定下的规矩,然三代不相袭*,世异则事异*。如今大朔连连受灾,百姓民不聊生,国库空虚,岂能再容坞堡宗主之流榨取民脂民膏?”
看清局
势,可那昆日头垂得更低,不敢再多做争论。坞堡一事他早有所察觉,孟长盈处理完手中的事,不可能不将目光投注过来。新帝即位,万俟望也不可能容许坞堡如血蛭般吸食大朔精气。
可他没想到的是,最先挑起此事的居然是万俟枭。他心中不免恐慌,有种事情全盘脱离掌控的感觉。
孟长盈手段了得,随手就能拨弄得漠朔九部晕头转向,掌控万俟枭为她所用。
她不曾胁迫任何人。他们也明明是为自己算计,可最后却都成了为孟长盈做嫁衣。仿佛她能看透人心,仿佛他们的意志便是她的意志,可彼此之间明明立场不同。
无知无觉就掉入了陷阱,还在沾沾自喜。这才是最恐怖的。
万俟枭有几分诧异,没想到万俟望竟会顺着他说话。短暂思虑过后,只当万俟望也想分一杯羹。
他压下心中涌起的烦躁,瞪向可那昆日低垂的头顶,直接发难:“娘娘,既然此事无人有异议,本王以为应当立即剥夺坞堡宗主手中的百姓,让其各归各位、均田劳作、赋税徭役。这才是重中之重。”
虽说他手中也有几个坞堡宗主年年进献油水,可那点油水对比北关二镇,他自然知道该如何选。
更重要的是,自从北关军镇一分为二,漠朔九部就开始躁动。甚至连可那昆日也没那么听话了。乌石兰部已灭,万俟枭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乌石兰部崛起。
这是他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此言一出,漠朔九部人人都急得不行,可领头的可那昆日和纥奚五石却一个比一个沉默。甚至万俟枭还是此事的主导者。
汉臣则隐晦地互相观望,不少人面上难掩喜色。
胡汉就如同天平两端,你弱他强,你强他弱。漠朔九部被削弱,汉臣的政治生存空间自然就能拓展。更何况,孟长盈和万俟望都是汉改的支持者。
汉臣似乎真的要打出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了。
风起云涌中,唯有孟长盈淡漠颔首,面色无波无澜,她随意抬手一挥,裁决此事。
“即日起,废除坞堡宗主制,立三长制。百姓各归乡里,五家立伍长,十家立什长,五什立里长*。”
“三长督查户籍,征发租调,缩减豪强荫户,经县、郡、州级级登录上报。此事由左民曹度支曹负责,尚书令崔大人总领,不得有失。”
“臣领旨。”各部垂首应声。
万俟枭望着孟长盈平静无比的一双眼,那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包藏万物。
原来她早有准备。难道说今日之事,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或者说,今日之事本就出自她之手?
万俟枭原本火热的情绪凉下来,心绪复杂难言。这个孟长盈,究竟要做什么?
正在百官各怀心思之时,崔岳突然上前一步,高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声音乍起,吓了万俟枭一跳,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