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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一步步向外走,一声声‘杀’此起彼伏。
空气中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
陶九九不敢去看。她只盯着桌上的铜镜,方才那位翩翩公子就坐在那里的。现在铜镜中,只有她惨白的脸。她见过最凶悍的恶徒,但没有一个,这样视自己亲人如草芥。
也许是发现,这样根本无法胁迫他,对方顽抗起来。眨眼间外面颂法之音大噪,飞沙走石随着颂法的声音而起,一片昏天暗地。
这车子却好像定海神针,连一丝风都没有刮进来,吹到陶九九身上。
等到终于安静下来。她回过神,摸索着下车,一脚下去,便踩在粘滑的血泊中。
抬头便看到,公子在下车时,在车身留下的一个血印。简略地在车上画了一个符,应该就是这个符,在后来的斗法中保住了车子,保住了她。
她转首望去,满地都是从远处漫过来的血污。
城墙下倒着不知道几百人。
都是原氏家人。
在另一边死得惨烈的,是清一色穿铠甲的。
除了一个铠甲颜色为黑色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一个还有完全的人形。这个仅存的黑甲,也是脸无人色。怔怔呆立,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惨败的结局。
公子站在尸山血海上。
仅存的黑甲手中,还抓着一个几岁的男孩。
他在对着公子哭着:“舅舅。舅舅我害怕 。”他下半截身体已经没了,自己却并没有知觉,还在求救。
黑甲心虚气弱,口干舌燥,厉声说:“只要你把人交……”
话没说完,就见公子手指一撇。
黑甲下意识地自卫,却发现他根本不是冲自己来的,小男孩□□脆利落地扭断了细弱的脖子。
在他抛掉孩子,而孩子飞出来倒地的瞬间,公子闪身上前,轻巧地将人接住,小心地放在唯一一块干净的空地上。许久,伸手合上小孩死不瞑目的眼睛。
然后转头淡淡地看着他:“你转告他,天下将覆,不可扭转。”
说着突然笑起来:“这些出门便能看见,便可知道的事,竟然还要别人来告诉他?他真是,早就该死了。你跟他说,我不会交出来的,这个能杀他的人,会好好长大,行卦相所言之事。”
黑甲转身就跑。大约是用了什么术法,身形闪现,几下 就已经在天边了。
陶九九忍着翻涌的吐意,踩着血走到公子身边。
公子似乎没想到她还在这里。他疲惫之极,露出来的手腕已经变得枯瘦,似乎解除了缚魂锁之后,这个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他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干瘪。
陶九九跑回去,把被他扯断的黑丝捡过来,想给他重新系上。
但没有用,它断了就没用了。
“你还有别的绳子吗?”
“缚魂锁天下只有两根。我杀永城王时,断了从小戴到大的那根,这是最后一根。”
他挣扎着走了几步,但也没有力气走更远,于是索性就地坐在自己亲人的血尸之上。
这时候,两只流浪狗从躲藏处嗷嗷叫着,撒腿向她急切地跑过来,又扭头对着远处狂吠。
陶九九回头顺着它们看的方向望去。
黑甲已经跑得很远了,但却站在遥远的山丘之顶,并没有离开,看样子打算一直在那里守着,像是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