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岱回到王元宝城外的邸店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却见此间车马汇集丶热闹非凡,而王元宝也带着一大群人涌至门前相迎,先向张岱叉手道:「汴州群众实在是热情难阻,得知公子入境后,纷纷赶来拜见。」
后方那一众人也都纷纷拱手向张岱见礼,脸上那殷勤的表情让刚在州府碰了壁的张岱好受不少,于是便也笑语回应,与众人一起行入邸店内的厅堂中。
堂内酒席都已经备妥,只是因为张岱未归而没有开宴,如今张岱返回来,众人便也悉数落座。
然后王元宝便一一将他们向张岱介绍,全都是汴州境内资力雄厚的大豪商,有的单单漕船便有几十上百艘之多,有的则拥有大量的邸舍店肆,还有的则掌握着各种稀缺货源。
看得出王元宝在这里人面不错,与这些豪商都有着一定的交情,寥寥几句便将他们的产业资力交代清楚,而这些人对王元宝也都隐隐带着些敬意,对于张岱那就是更加热情的恭维逢迎了。
「王二日前谋事不周,身陷困境,幸在得到张公子一言指点,使我产业俱活。群徒闻此后,也都心生钦仰,尤其在得知公子所造飞钱之业之后,更是恨不能直投公子门下,学此治业良计!」
王元宝又入前来为张岱斟酒,并一脸期待的笑语说道。
其他人听到这话后也都连连点头,看得出他们对于飞钱这种一本万利的行当是充满了羡慕。果然有钱人搞事业搞到最后都是要搞金融,热衷于钱生钱。
张岱这会儿却没有心情讨论这些,闻言后只是随口敷衍道:「飞钱此业看似简捷,实则内中也有许多人事纠纷,营持不慎便恐或有失。冒昧行事,只怕难免血本无归。」
「所以才想求教于公子,想问公子有无良策……」
王元宝是亲眼见过飞钱的暴利,也惊叹于此业的吸金能力,只可惜两京之间权贵云集,远不是他区区一介商贾能够玩得转的。所以从去年来到汴州后,便积极走访当地这些豪商,希望集结众人财力经营两京之外的飞钱网络。
他这里兴致勃勃,当见到张岱眉头皱起,便也连忙垂首道:「事也并不急在一时,公子旅程奔波劳累,自应养足精神,再言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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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张岱兴致不算太高,宴会也并没有持续太久,众豪商们或在城外自有产业,或是留宿此中,很快便都识趣的起身告退。
王元宝在将张岱送入居室后,又一脸尴尬忐忑的对张岱说道:「日前未经公子同意,贸然将所留墨书赠送他人。唯因公子才情富丽,造词实在美妙,就连某这一身铜臭的俗商都为心折,不忍弃置。但无论如何,总是失信,公子无论作何惩罚,王二都恭然领受!」
张岱之前的确是被气得不轻,想要收拾一下王元宝这家伙,可他现在却还有别的事情要操心。
而且王元宝大概还不知王柔娘逃婚私奔丶他那便宜堂叔估计也恨上他的事情,此事引发的后果绝不止他眼下所知那麽简单。一想到王元宝归后要面临的局面,张岱都有点同情他。
「这件事,之后再跟你算帐。此境这些豪商,他们都愿意同你一起作本经营飞钱?」
张岱想了想后,望着王元宝发问道。
王元宝闻言后连忙点点头,旋即又说道:「州主源使君入境之后擅用威术丶用事多违事宜,并频以车船脚直做本钱放于州内富户以收息,以致州人富者愁丶贫者悲,各有所伤,生计不安。此群徒也想别开财计,故而都愿意出资共事。」
车船脚直便是指的租物运费,百姓们在上缴租调的时候,也要交付一定的运费,算是正税之外的一种杂项加派。因为是杂税,所以朝廷通常也并没有一个统筹管理标准。
这些运费一般都是超额徵收的,并不会恰到好处的消耗完毕。汴州作为水陆运输的大本营,诸州车船脚直往往会以各种方式向此汇聚,从而形成一笔庞大现金。
这些现金储存在当地自然不会有任何的进益,可若放贷出去就能收获利息,算是官营的高利贷,这也是官府通常用来剥削境内富户的一种方式。
「他们既然愿意使钱,那你近日便先向他们募款一万贯。」
张岱对汴州的现状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略作沉吟后便又说道,这些商贾们也都各有自己的小算盘,嘴上怎麽说都是表面功夫,该做的服从性测试也必不可少。
「公子放心吧,只需一日,万贯毕至!」
王元宝闻言后连忙点头说道,他知张岱并不是贪婪无度的纨絝,既然向人索求,那就必然有所交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