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声“温总”。
温敬恺没回应,他看到手机上柯谨辰发来聚会邀约,这是近一周以来他第三次收到这样的短讯。柯谨辰不是乐于社交的人,三番五次约他必定是有事要说,于是他仔细确定地点打算赴约。
“让司机在楼下等,你可以下班了。”
何识收到安排后立刻照做,但在放回话机前他忽然放低了声音,对着听筒说:“刚才医院那边拨电话来说您本月至少得去看一趟您母亲,现在已经是十月下旬,而且今天是重阳。”
温敬恺的脸有点发麻。
第13章
温敬恺到城郊精神病医院时病患的晚餐时间已经过去很久,门卫拦下他的车说访客必须步行进入,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司机闻言偏头用动作表示询问,很有眼色地没有多嘴。
其实温敬恺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过这个地方了。温辛余的医生每周一都会往他的邮箱里发送一份治疗效果报告,只是他一次也没有点开过。他最最尊敬的外公曾经语重心长又心有戚戚地向他科普将一个年过五十的妇人送去精神病医院的风险指数实在太高,但他当时的表情应该很冷漠,甚至第一次对着长辈不那么温和地讲话——“一个可以放任亲侄女被自己丈夫侵犯的女人危险度也算不上低。”
温辛余是温敬恺的外公领养来的小孩,却对自己的哥哥产生了不正确的感情,这种感情嫁接到哥哥女儿的身上则变成了完完全全的恨。温敬恺不知道一个疗程10次的MECT和每日三针的镇定剂会不会让她在清醒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但每每想到高一那年他闯入表妹房间看到的场景他就会晕眩。
他想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挥给父亲一拳时余光扫到的房间门口的身影。
温辛余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似乎早已预见到了裴成钧会对表妹做什么,她站在一个制高点,纵容一切恐怖事件的发生。温敬恺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腕骨上的痛感那么细腻,周遭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个世界其实荒唐地可怕。
很快裴成钧的反击到来,十六岁的温敬恺实在算不上强壮,向自己的亲生父亲挥出从七岁以来的第一个拳头已经是他可以做到的最多。
面前的裴成钧是他熟悉的样子,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潮红,而他展开咒骂的字眼无非那几种,温敬恺已经习惯到不觉得自己被侮辱。他只是为床上的表妹覆上眼睛,同时闭上自己的双眼,因为很多年前的万圣节江书久就告诉过他——原来失明人的世界才最干净。
温敬恺最后还是选择步行进入医院,他在护士站讲出温辛余的名字,护士查询后告诉他这位病人已经转去C区的普通病房。
这让温敬恺有些庆幸:他不用佯装平静地对绑在铁架床上的温辛余展开最惨烈的一种面对,他的母亲,从不认可他存在的母亲,至少可以好好地坐在一个还算舒适的地方上同他进行一次合规的、被第三方监视的探望仪式。
进入病房前工作人员告诉温敬恺今晚的时间不多了,七点三刻住院部的楼门将会全面关闭。他点点头,站在房门口等待医护对温辛余注射今日最后一管镇定剂,附加一把五颜六色的药片让她吞下后才进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