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两个人拉动风箱!”
二十米外,陈志飞正带人展开油布包裹的备用气囊。
冻硬的帆布发出脆响!
陈志飞吐出一口浊气。
“帆布要预热!”
随後他突然扯开自己的棉衣,把冒着热气的胸膛直接贴在帆布上!
“都照做!”
“至少要两个观测气球升空。”
十几个血糊糊的胸膛立刻压上气囊,冰霜融化的水汽混着血腥味蒸腾而起。
赵长野那边则跟疯了一样。
他直接用缴获的鬼子皮带缠住吊篮开裂处,转头冲林彦喊!
“需要三根两米长的直木!要碗口粗的!”
三个侦察兵冲向燃烧的帐篷残骸,冒着火舌拖出焦黑的梁柱。
赵长野用军刺削平枝杈时,虎口崩裂的血染红了木纹。
林彦托着自己流血的肩膀,在一旁报时。
“还剩五分钟!”
林彦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盯着北方山路上扬起的雪尘——那是车轮卷起的徵兆。
王元雷突然抡起枪托砸向二号气球的压力阀。
“砰”的一声,二号气球,气囊下的蓝火苗终於窜起来!
“燃烧器好了!”
“一号气球那边呢?”
……
一号气球旁边。
陈志飞带着六个侦察兵用牙咬着缝线,双手拽着帆布边缘,像拉纤般将气囊綳直。
一个缺了耳朵的小战士跪在中间,针线在冻僵的手指间穿梭,每一针都带出血珠。
赵长野,则在一号吊篮旁,把削好的木桩楔入吊篮骨架!
“最後加固!”
赵长野把削好的木桩楔入吊篮骨架,转头低吼!
“差不多够用了,上气囊,给一号气球上气囊!还差观测器的修补,边飞边修吧!”
“王元雷,带人去把三号气球的观测设备拆下来分装!”
王元雷,此时已经撬开三号气球的仪表盘!
“高度计给一号,指南针给二号!”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枪响从山脊传来。子弹擦着吊篮框架飞过,溅起一簇火花。
一个年轻的侦察兵,立刻高声嘶喊。
“鬼子的侦察兵!”
胡连庆抄起地上的三八式步枪,眯眼瞄准山脊上那个晃动的钢盔。
“砰”的一声,钢盔滚下山坡。
胡连庆猛地回头,等着那三个退伍的飞行员。
“能飞了吗?”
此时一号气球的气囊已经装配好,开始鼓胀,补丁摞补丁的帆布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赵长野跳进吊篮,喘着粗气。
“差不多了,但两个气球,一个吊篮最多三个人。”
“剩下的士兵怎麽办?”
一个满身血污,一条腿中弹,走路蹒跚的青年,忽然走到了两个气球的正前方。
他向着气球下的林彦和胡连庆敬了个军礼。
林彦的瞳孔狠狠一缩。
那名青年,正是侦察连的连长,上尉指挥官!
此时,这名上尉深吸一口气。
“教导总队,三旅,五团,侦察连!”
“集合!”
“掩护我方观测气球升空。”
“诸位都知道,我们最後的结局是什麽?”
“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但我们出发前,就跟长官,立过誓,明过志!”
“诸位都还记得吧!记得自己的誓言吧!”
……
偌大的洼地,一时寂静。
但很快,一个年轻的,肩膀上有伤痕的战士,高喊出声。
“我生国亡,我死国生!!!”
紧接着,其他的战士,也一起开始高声嘶喊。
“我生国亡,我死国生!”
“我生国亡,我死国生!”
“我生国亡,我死国生……”
那名年轻的上尉,咧开嘴角,露出一嘴白牙。
他蹒跚着走到林彦面前。
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沓纸张,递给林彦。
“长官……这是我们连出发前备好的遗书!”
“临行匆忙,没来记得交给通讯连!”
“所以就压在我这里了。”
“长官,您回到紫金山阵地后……请帮我把这些遗书,转交给通讯连……”
“我们教导总队,三旅,五团,侦察连全体士兵,决心在此地殉国!在此预祝我祖国,取得最後胜利,祝愿我国家复兴,民族昌盛!如果长官,您以後有机会,去往泸州,芙清镇,希望您给我母亲带一句话,请她不要为我悲伤,她要多多照顾自己的身体,儿子要为国尽忠,注定无法为她尽孝了,亏欠她的,若有下辈子,儿子一定加倍偿还!还有我的弟弟……请您跟他说,让他一定替我孝顺母亲!我这个当大哥的,没机会看见他长大了。对不起,也没机会,带他打枪了,对不起……不要难过,国难当头,每家每户,都注定要有人牺牲的……我从小喜欢下雨,若是某个傍晚狂风暴雨,就是我来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