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叶在乾熙帝下首的小桌前坐下,桌上摆着各式早点。
这些糕点,做得倒是精巧,味道可能也无可挑剔,但是在沈叶看来,终究没有那种冒着滚烫的烟火气的饭食对自己胃口。
沈叶也不作假,乾脆端了一碗老米饭放到自己面前。
乾熙帝在上头吃着,下面的人也不敢出声,一个个安静吃饭,倒真是有一种「食不语」的感觉。
但是,这只有吃饭声的大帐里,气氛却格外压抑。
沈叶一边拿勺子留着老米饭,一边飞快地琢磨:乾熙帝这到底是想干什麽?
难道又出什麽事了?
正想着,乾熙帝突然「当唧」一声把勺子扔进碗里。
力道不大,却让所有皇子都立马放下了手里的餐具,有点紧张地看向乾熙帝。
「吴悠敬死了。」
乾熙帝淡淡说出这五个字,目光从太子丶大皇子丶四皇子等人脸上一一扫过,
吴悠敬是谁,在场的皇子都清楚。
尤其是大皇子,简直恨不得把这个胆敢背叛自己的手下抽筋剥皮,挫骨扬灰,即便如此,也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他对吴悠敬的死早有预料,但是眼下,果真听到消息,心里还是升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慌。
他几乎第一时间就走出座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父皇,不是儿臣杀的吴悠敬!」
「虽然他骗了儿臣,儿臣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是儿臣真的没有派人去杀他。」
「他他肯定是被幕后指使他陷害儿臣的人灭口了!」
「还请父皇明察!」
之前大皇子有多得意,那现在就有多狼狈。
那双疲惫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
胸口剧烈地起伏,声音都带了一丝歇斯底里,手脚也毫无章法地乱抖,浑身上下都是一种被愤怒控制着的慌乱!
乾熙帝看着跪地的大皇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这个儿子平时表现得还挺勇武,可是现在,进退失据不说,看这情绪失控的模样,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就这等模样,如何让朕放心把江山交给他?!
「你说有人陷害你,那你想清楚没有,到底是谁陷害的你?」乾熙帝从座椅上起身,走到大皇子身边。
沈叶万万没想到乾熙帝居然会这麽问!
他这是想干什麽?
沈叶前世虽说只是一个小人物,但也清楚,这种问法简直就是在暗示人乱咬。
这个道理,乾熙帝不可能不明白。
可他为何偏偏要这麽问?
难道这位老爹受了什麽刺激,打算朝自己这个太子下手?
所以,迫切需要大皇子「供」出点什麽沈叶心里念头急转。
不过此时,他也想不出什麽太好的办法,能够做的,也只有一点:以静制动,见招拆招,
其实,不只沈叶紧盯着大皇子,其他皇子也都紧紧看着他。
有人希望大皇子说出来他们心里所想的那个名字,也有人怕他真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毕竟,只要今儿被大皇子当众点名,那接下来麻烦可就大了一一就算不掉脑袋,也得拼命自证清白。
大皇子朝着四周看了两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沈叶身上。
作为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他一直把太子视为头号对手。
这次自己已落得这个下场,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太子。
按照「谁受益丶谁嫌疑最大」的套路,太子很可能就是幕后黑手。
可是,他又隐隐觉得,不像是太子动的手。
况且,事发之后,太子不但第一个站出来替他说了情,还将那两只白鹿的尾巴,帮着他一并解决了。
要是这个时候,自己再反咬太子一口,乾熙帝会怎麽看他?
权衡了一番利弊,大皇子郑重地说:「父皇,儿臣愚钝,想了一夜,觉得很多人都有可能但是,又都不太可能,所以,儿臣也不知道是谁陷害的自己。」
说到这儿,他又低头跪好:「儿臣这次让父皇丢人了,请父皇责罚!」
大皇子居然没咬自己?
沈叶有点意外,但细想一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随口乱咬虽然解恨,但大皇子自己也担风险。
更何况,之前自己还帮过他,他要是反咬一口,那就是恩将仇报。
大皇子的名声只会比现在更臭。
单单从这一点看,他咬不咬自己,都得好好掂量一下。
心里飞快的盘算了一番,沈叶觉得,不能让乾熙帝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要不然,太危险了!
大皇子虽然是政敌,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攀咬自己,于情于理,自己都得捞他一把。
更何况,眼下「识人不明」这个罪名已经让大皇子成了笑话。他继位的可能性已经降到了最低。
这种人要是真的被打压到底,那麽多疑的乾熙帝,肯定会再扶起来一个更厉害的,跟自己打擂台。
还不如让大皇子继续发挥点「作用」。
再说了,一个好太子,不光是一个太子,还得是一个关爱兄弟的人。
只有这样,他的金身形象才更完美。
想到这儿,沈叶跨步向前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