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罢,撤去热菜,再补上点心:三味粽子丶藕粉桂花糕。
之后便连连举杯。
众丫鬟小厮绝不打扰三人谈话,唯独少了酒丶茶,才出现。
留在书房里盯着的,是在一旁看着焚香的鸳鸯。
于既白举杯,对着贾环饮了一口,然后伸出双手,掐着手指算道:
「翰林院编修,三年。翰林院侍读,七年。六部侍郎或者地方巡抚或者总督,十五年。
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入内阁。」
于既白笑了笑,饮了一口酒:「又是大半辈子。」
陈翊在一旁吃了口海丝:「或者你去太子府,当太子府讲官,之后升的快些。」
「那也得二十年。」
于既白醉眼悍松,望着贾环道:「我有时候感觉感觉考上状元好像也没什麽,这才刚开始。」
他不知道是被酒辣的,还是真情流露,嘴角泛起苦涩。
「而且,咱们不能去太子府。太子丶亲王来找咱们,那是他们的事情,但咱们却不能找他们。」
陈翎道:「你又喝多了。」
于既白摆了摆手:「申阁老内阁首辅,多是拿大方向。其馀琐碎,则是次辅严阁老在办。
这位严阁老很不一般,是已经致仕的杨阁老的挚友,清流魁首,其子严庆正在翰林院做侍讲。」
贾环看着于既白,喝了口酒:「你想说什麽?」
「我想说的是,三个月后,咱们在翰林院,估计并不能十分好过。我得提前跟你俩说一声。」
陈翎道:「那就修一辈子实录也挺好的。」
「贾兄呢?」
贾环什麽都没说,晃了晃自己腰间的牌:「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于既白拍手叫道:「好!好一个『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三人吵吵,各自有心思和志向。
但站在外面侍奉的丫鬟和小厮,听着却是心惊。
怎麽,二十五年能入内阁还不知足?
三爷还说什麽「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他们心中逐渐敬畏。
除了丫鬟小厮,前院廊下坐着的贾母等人,听见三人喝了些酒,如此谈话,心中也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三人没有说觉得一甲就到头的。
喜的是三人却能凑在一起。
能凑在一起,总是比单打独斗强一些的。
虽不至于像清流那般人脉广博,但就三个人,也很好。
贾环陪着俩人喝了一天。
临天黑前给二人送出去。
贾母丶贾政丶贾救等人皆前来相送。
于既白行礼道:「本无意叻扰老太君丶将军丶贾郎中,今不胜酒量,多有失态,既白请见谅了。」
三人连忙说些「无妨」「常来」的话。
陈翊跟着于既白行礼。
贾环没出院子,由三人相送。
随后贾府大门打开。
只见门外神都众士林徘徊于外,眼神直勾勾望向贾府大门,也不作声。
贾母心中翻江倒海的感慨,自从国公爷死后,她好像很长时间没见到这种情景了。
那士林众人也不说什麽,见于既白陈翊上了马车,再望向门内,想找贾环。
贾政正想接待说些什麽,贾母道:「各位请回吧,今日实在抱歉,请改日再访。」
贾政正有些担心,怕名声不好,谁知那士林一个个都行礼告辞,口称「叻扰」「改日再来」「是在下唐突」。
贾府的大门逐渐关闭,贾母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望去,只见贾环正坐在廊下乘凉看书夕阳照亮了贾环的脸,贾母欣慰的看着贾环,心里美的好像怎麽夸贾环都不够似的,
对着过来扶她的鸳鸯道:「国公爷当年在时,门庭也不过如此了。
一甲三人临府,这得是多大的福分啊。我这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