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李映桥回来这小半月足不出户,除开上周去了趟墓园,其余的时间窝在家里刷剧,报复性地补刷这几年因为工作落下的动漫番剧。终于在连熬两个通宵后,她中暑了。
其实小时候她身强体健不常中暑,俞津杨倒是经常被她捶出一片片红砂。可自从上高中后,在学业的高压下,她开始疏于锻炼,隔三差五就中暑,尤其高三,光刮痧已经好不了了。反倒是一直坚持练舞的俞津杨不怎么再中暑。
于是她暗暗发誓,她一定要考出去,一定要考出去,一定要从这里考出去,考到名牌大学去。
其实一六年S省高考放榜还挺热闹的。除了那位凭着一己之力让睿军这所普高往后几年招生率直线飙升的庆宜小黑马和庆宜一中那位裸分考上700、结果却因为没考自选差点要被父母送出国的神人之外——
丰潭中学那年也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爆了匹黑马,甚至直接力压庆宜宗山一众文科大拿,一举拿下那年S省的文科魁首,而且也是丰潭乃至南来整个市,至今为止唯一一位省状元。
这人是李映桥的同桌,叫方玥,和他们还是老乡,也是当年镇上那批拆迁户之一,只不过她没有搬到小画城,而是跟着姥爷去了乡下读书,她没有李映桥那么幸运,全靠着自己一步步考进潭中。
方玥一向沉默寡言,高考结束那天却一反常态给李映桥留了身份证和准考证号让她帮忙查一下成绩后就再无音讯。但出分当天,李映桥没有查到方玥的成绩,她被锁分了,只知道她的排名在全省前五十。
在锁分四天后,李映桥从班主任老米那了解到方玥的成绩,但方玥本人一直都没联系上,李映桥怕她错过填志愿的最佳时期,当天晚上就拉着俞津杨几个人去乡下找方玥。
方玥没有留过电话给她,甚至连具体的住址都没有告诉过她,反倒是俞津杨听闻后,沉默片刻说他可能知道方玥家在哪。
那晚下着小雨,他们几个一下中巴车,踩着泥泞的黄泥小路往方玥家走,雨丝绵密,很快他们的鞋子都溅满泥点。郑妙嘉和高典没来过这么偏僻的乡下,漆黑的田野一望无际,连户人家都看不见。
两人战战兢兢一路,每走几步就要问俞津杨还有多远。
俞津杨总是不紧不慢地回,快了。
后来李映桥也忍不住问,还有多远。
俞津杨依旧漫不经心地应着说,两分钟。
就这样被他一路连哄带骗,三人在此起彼伏的蛙叫声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完了那条一眼都望不到尽头的乡间小路。
李映桥也从没来过这儿,她低头看着自己刚买的白球鞋不免悲从中来,她哪能想到自己找方玥找到这么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她有些懊恼,早知道该换一双鞋再来。
然而方玥并不在家,土坯房里只有一个头发蓬乱、腿脚看起来不太方便的女人,正坐在矮凳上拿着根玉米棒哄小孩,一听又是来找方玥的,随手抄起一旁的扫帚要将他们赶出去。
桥不带犹豫的。
“……”
不高兴了,正冷眼瞪她呢。
李映桥笑起来:“不至于吧,喵,你现在这么斤斤计较呢。”
“斤斤计较?”他说,“李映桥,那你别忘了,你检讨书欠我三十三万八千二百五十个字了。”
“欠着吧,有本事来北京讨咯。”
她俨然一副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怕痒的顽皮赖子口气说的。
“……”
“喵,你要记得来北京找我玩。”
“不要,我不跟‘征信’有问题的人玩。你上我‘征信’黑名单了。”
“那你把我放出来呗。”
“三十三万八千——”
“黑着吧,黑着吧,一辈子别联系了。”
“你说的。”
“我说的!”
“你说话跟放屁一样。”他说。
“你不光放屁,你放P还带着UA呢!”李映桥在他耳边振振有词地回击,“是是是,俞喵喵,你放的P最A了!这样可以了吧。”
俞津杨:“……………………”
方玥是高三加入他们的。
认真讲起来,丰潭若不是那年方玥考出这么个石破天惊的成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李映桥的成绩放在一六年也很出乎意料地亮眼——她从花钱买进潭中,到高二分班考试跌破所有人眼镜,直接考进文科重点班前十,之后就稳居年段前十,那时方玥的成绩都还不如她。
方玥是高二文理分科之后和李映桥分进一个文科班的,方玥很内向,班级活动基本上能躲就躲,因为方玥左侧脸颊上有一块占了小半张脸的乌青胎记,初中时就因为这块胎记在乡下被同学排挤孤立。
考上潭中后,方玥自觉也不太合群,主动跟老师申请坐在教室窗户边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这样她左脸颊的胎记就只会对着窗外,没有人会注意,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度过高一整年。
高二分到文科班后,文科班的老师不愿意给她这个特殊待遇,因为方玥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她个子不太高,后排基本上已经被个子高的男生占据。
丰潭又不允许男女同桌,即使为她破例,也没有男生愿意陪着她坐在那个犄角旮旯的位置两年都不动弹的。
毕竟在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涯里,偶尔挪动一下座位,保不齐就挪到自己有好感的人面前,哪怕离得稍微近点的那个星期起得都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