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也同意了?”裴怀安惊呼,“父亲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肯定是大哥的主意……”
他愤愤地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定是大哥为了防止他接近沈悠然,才想出了一个制约他的法子。
大哥也忒小心眼了,把他想成什么人了?他现在已经接受沈悠然成为自己的大嫂了,日后定会克制己欲,不会再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回去亲自与大哥说……”
*
深秋的阳光,褪去了夏日的炽热,至中午时才柔和地洒下一片暖意。
眼看就要到晌午用饭的时间了,青见拿着账本再一次找到丹若,问她:“少夫人还没起么?”
在郎君成亲之前,他是断然想不到,自律甚严的郎君会娶一个能睡到日上三竿的夫人。
今早郎君走前让他
完两本的人是他。
可现在她连一本都没看完呢。
“大哥真过分,逼我读书就算了,怎的还逼你看账本?”
“他让你读书?”沈悠然一听到读书就头大,“那咱俩还真是同病相怜。”
“不不不,”裴怀安幸灾乐祸道,“我是来拒绝大哥的,我才不要读书,是你一个人可怜唷……”
“……”沈悠然垮下小脸,怒目瞪他,“丹若,关窗!”
不待丹若将窗户关上,便见裴怀瑾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趴在窗上的裴怀安,眉宇微一沉:“七弟,跟我去书房。”
裴怀安朝她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昂着头,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背着手悠哉跟着裴怀瑾去了书房。
沈悠然气恼地搁下账本,决定跟去书房偷听:若是他能说服裴怀瑾改变心意,那她也不要再看这破账本了。
“大哥,我不想读书。”甫一进了书房,他便迫不及待地表明了来意,“而且之前爹爹也说过,他赚来的钱足够我和我的子孙过上富足的生活,且他无意让我参加科举,那我读书还有何用……”
裴怀瑾看着心浮气躁的少年,缓缓道:“读书不仅是为科举入仕,亦可以启智,可以明理,可以医愚。三叔先前不让你读书,是为了你好,现在让你读书,也是为了你好……”
“既然读不读书我都可以过得很好,作甚非逼我吃读书的苦?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好,而是想把我关起来,不叫我靠近大嫂。”裴怀安伏在桌案上,恳求道,“大哥,你看我都愿意唤她大嫂了,你就别逼我读书了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惦记她了!”
“你想多了,我让你读书,与她无关。”
好好好,不承认是吧。
裴怀安以退为进:“你非让我读书也行,听说大嫂学识也一般,不若叫她与我一起读书,如何?”
裴怀瑾掀眸睇了他一眼:“激将法对我没用,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工夫与你一起读书。”
“那我就不读,大不了过两日我就跟爹爹一起回泉州。”
“三叔今早就启程回泉州了,”裴怀瑾似笑非笑,“他将你托付于我,并与我交代过了,若你不服管教,便断了你每个月的例银……”
裴怀安难以相信父亲竟然丢下自己,自个儿回了泉州,还将他交到了大哥的手里,一时错愕,没了言语。
“三日后,我为你请的夫子就会来府中。你安心读书,一年之后若考不上国子监,我便送你去应天府书院读书,那里严师如山,可比不得在家里自在……”
“大哥你……”裴怀安捂着胸口,一脸伤心欲绝,“你好狠的心,我可是你的亲弟弟。”
裴怀瑾垂下眼,牵了牵唇角,晕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亲不亲的,以后不好说……”
裴怀安没招了,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去,刚一打开书房的门,怀里便栽进一个软香温玉的人来。
扒着房门偷听的
自竖着耳朵继续听。
裴怀瑾面上浮出几分不自然的神色来,喉中莫名生痒,惹得他干咳几声:“知道了,今晚不会这样做了。”
见他神情不复方才那般强势,沈悠然立即得寸进尺道:“那账本,我可以明日再看么?”
对方一口回绝了她:“不可,今日事今日毕,晚饭之后你来书房,这房里有琉璃灯,明亮且不伤眼睛,你什么时候看完账本,什么时候睡觉。”
一番话把她的后路堵得死死的,连她的眼睛都考虑到了,让她委实找不到别的借口脱身,只能郁闷地答应下来:“好吧。”
用罢晚膳后,沈悠然抱着两本账本,脚步沉重地走进了裴怀瑾的书房。
他特意叫婢女燃了提神醒脑的迷迭香,熏炉中升起雪白清幽的雾缕,沁凉清甜的味道在房中缓缓蔓延开。
沈悠然打开那本看了一半的账本,目光在那些密如蚁虫的纸上扫过,转而偷偷看对面的男人。
他说有公务要处理,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执笔的手指骨修长,冷白如玉,手掌也宽大,手背上的青筋随着他写字的动作微微跳动着,一路延伸至袖口,再往深处就看不到了。
她承认他的手很好看,至少比账本好看。
这账本上的字,她一个也看不进去,白日里青见盯了她多久,她就盯着账本发呆了多久。
好在今晚没那么枯燥了,至少这书房里还有不少稀罕的东西可以看。
手边台山白塔的澄泥砚,桌案的莲花座汝窑香炉,墙角案几上雅致的文竹,平日里这些文雅的东西她从不放在眼里,今晚瞧着,倒是都别有一番趣味……
裴怀瑾察觉到她的不专心,停下手中的笔,抬眸向对面瞧去。
只见那双秀眉之下,一双漆黑的瞳眸贼溜溜地转着,一会儿瞧这,一会儿瞧那,就是不往眼前的账本子上瞧。
“专心些。”他出声提醒。
对面的人儿身子一震,眼睛果然老老实实地去看账本了。
裴怀瑾继续写自己的东西。
两刻钟后,他搁下笔,对面的人儿已经困得像是小鸡啄米,脑袋每点一下,她的脸离桌案就更近一分。
隔着桌案,他伸手扶住她的小脸:“不是说白日里睡到晌午才起,怎的这会儿就困了?”
她抓着他的大手,脑袋一歪,便将半张软嫩的小脸枕在了他的手心里:“好困,你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绵软,柔滑,温热,像一捧雪在他掌心化开,令他呼吸微滞……
第30章·着凉x\hw\x6\.c\om(xh/wx/6.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