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5章
他叫她钱家家主,那便是比她想象中知道的要多。
如此厉害,把她的一段旧情都挖了出来,好大一顶帽子扣在她的头上,她若是承认了,岂不是今日再也走不出去了。
“大人是要擒我?”若是旁人遭了如此审问,此时已经吓跪了,她没有,只转过身,有些委屈地道:“大人令人上门传话时,可不是如此说的。”
那屏风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不透风也不透光,完全看不到里面坐着的是人还是鬼,迟迟不说话,应该是在给她机会解释。
她问道:“大人是听蓝知州说的吧?”
“此人不可信。”钱铜丝毫不避讳在背后说一个人的坏话,“蓝知州与崔家勾结,大人想必已经查到了证据,一个狗急跳墙的人,此时他说的话,您应该斟酌一二。”
回忆起适才他说的话,她似是被气笑了,“我与朴家大公子,亏他能编排得出来,怎么可能呢...大人,这话咱们在这儿当笑话说说算了,可别传出去,若进了我家姑爷的耳朵,便麻烦了,他心眼小,会吃味,还不知如何与我置气呢。”
王兆觉得自己快憋不住了,手里的惊堂木提了又提,好几次险些砸下去。
里面的宋世子半天没了动静,他不敢贸然行事,怕乱了宋世子的计谋。
耳边安静了一阵,屏风后的人才出声,声线清冷,没了适才的杀伐,“你的家事,与本官无关,说正事。”
钱铜诧异,“民女说的便是正事,钱家怎么可能攀上朴家那样的大家族,朴大公子何许人物,岂能是民女这等平常女子能配得上的,民女有自知之明,我喜欢的是我们家姑爷那样的。”
她一番答非所问,把王兆都给带进去了。
她眼瞎了吗?
宋世子比朴家大公子差?哪里差了,她配朴大配不上,配世子就能配上了?
“大人?”钱铜等了半晌都没有回音,主动道:“民女说的句句如实,我钱家乃扬州有名的盐商,行得端做得正,这些年所作所为百姓有目共睹,大人心里清楚,我钱家的盐引即将到期,钱家既没急着行贿,也没主动上门为难大人,是因为钱家始终相信朝廷此次前来的官差大人,清廉公正,看得清民心所向。”
“我知大人手眼通天,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她交代道:“钱家家主之事,大人说得没错,小女子不才,被家族的人奉为家主,一家之主肩挑重担,无捷径可走,唯有谨记祖训,一心行善,天可庇佑,民女年岁尚小,尚有不足之处,往后还请大人多多鞭策教诲。”
“至于崔家的货船,无论大人相信与否,确实是我钱家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崔钱两家因大娘子之事不睦已久,彼此很早便有防范。”
她立在那,肃然的大堂把她衬托得如同绽放在悬崖上的一朵鲜花,明艳瞩目,却又沉着冷静。
“崔家走私之事,民女真不知情,底下的人回来并没与我禀报,不过大人放心,民女会竭尽所
咐王兆,“三日后的最后一刻,把盐引给他钱家,时限为一个月。”
王兆一愣。
一个月...
“卢家那...”
宋允执道:“钱家的盐井据本官所查,并没问题,给卢公子传个话,他若衷心效忠朝廷,朝廷会在其他方面给予补偿。”
王兆点头,又问道:“钱家那位上过崔家船只的探子待会儿会来,世子要不要一道审问?”
她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他不能久留,宋允执淡然起身:“不用,此人你认识。”
王兆纳闷了,自己乃土生土长的金陵官差,怎么会认识一个钱家的探子。
宋世子急着走,他也不敢多问。
待一个时辰后,看到钱家人送来的那位探子的脸时,王兆如同被雷劈中,半张着嘴,久久不能言,不知该感叹钱七娘子是胆子大,还是运气好。
但也算有了收获。
起码能确定崔家货船上的东西确实是走私的茶叶,还得知了那批茶叶从何处运来。
“蜀州。”沈澈道,他亲耳听到船上的人所说,茶叶从蜀地走陆路运到扬州,再装船上海,那人讲的是蜀州的方言。
除此之外,还得知了崔家大公子要去见朴大公子的消息。
在崔家的船只被炸之前,他确定先是看到了钱家的那枚信号弹,之后钱家的人迅速把他推入了海里,在他跳下来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应该是去引炸了火|药。
朴家没动手。
炸船的人就是钱家。
他敢确定钱七娘子那夜就在船上,因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嘶吼,像是一个人痛恨到了极致而发出来的怒吼。
后来听说钱家大娘子死了,一切都能说得通。
但沈澈有一点不明白,“她恨崔万锺,杀了他一人,或是把他所在的那只船炸了便是,为何把十艘货船全都炸了?”
炸了崔家的货船,与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一,容易引起官府的猜疑。二,十艘船的茶叶,待她杀了崔万锺占为已有,能顶得上她钱家卖上几年的盐了。
沈澈没想明白,宋允执却清楚。
因她知道那夜的海面上,不仅有她钱家,还有扬州的几艘官船在她身后。
她在故意销毁证据。
宋允执从知州府出来,戴上了一顶帷帽,赶往钱家的路上,顺便在街边捎上了两个肉馅馒头。
——
钱铜从知州府出来,便上了门前的马车。
扶茵放下两侧的帘布,担忧地问道:“他们没为难娘子吧?”
“没。”因为他们没有证据,她看着扶茵一笑,“他们怀疑你家主子与朴家在勾结,那夜是朴家大公子帮你主子炸了崔家的船。”
扶茵心中一紧,“娘子...”
钱铜眼睛一闭,头往后仰去,后脑勺轻靠在马车壁上,唇角缓缓展开,那语气与神色在扶茵的眼里,简直十足嚣张,“他太看得起我了,
出去不好听...”
钱铜饮了一口茶,含糊道,“再说吧...”
钱夫人催扶茵,“快去请人,就说今日咱们办了宴席,特意请他过来吃个团圆饭...”
——
扶茵空跑了一趟,返回去时在路上才碰到的宋允执,不知道他是去哪儿,脸颊比往日要红润,似是疾走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