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爷给了师傅五十块现大洋做定,你就等着吧。”玉芙看柏青含羞带怕,便知道他什么也不懂。
自己曾经也什么都不懂。
“你还没满徒,这面儿上的银钱都是师傅的,要是老爷私下赏你,你就藏好了。”玉芙垂着头,“至于戏,人爱听什么你就唱什么,反正爷是专捧你,把他伺候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他梳好一大把丝线,开始分好颜色勾着编。
“我知道,不就是伺候人么。”柏青接过丝线另一边,拢得顺顺当当,“师傅师娘挑剔着呢,我都伺候得,怎么就伺候不得别人了。”
柏青除了学戏学艺,一早起来还要去倒尿盆、生火烧水、买菜劈柴,做家里打杂的活计。他勤快儿懂事,自是很会伺候人。
说着,小手帮着抻直几绺子线,“师哥,这是要编什么?”
“扇穗儿。”玉芙道,“伺候和伺候可不一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叹了口气,“每次我都害怕。”
“怕?”柏青轻轻问,他确实什么都不明白。
“疼得厉害。”玉芙细白一双手翻飞着,巧得很,“不过现在倒不怕这个了。现在…我有新的‘怕’了。”
玉芙一丝两气,“嗓子坏了,我就怕我唱不了戏了,白受了那些疼。”
“师哥,你肯定还能唱。”柏青只以为他说的是练功。“你就是个挑班唱头牌的料儿!”
说完,柏青看他一副难受样儿,自己的手又占着,便凑过去,头靠在玉芙肩上,小狗似的在人颈窝拱一拱。
“明年,你就满徒了吧。”玉芙也用下巴蹭蹭他,“到时候可别忘了师哥。”
“怎么会忘呢,师哥。”柏青赖他,“我满徒就走!我带上你,咱俩也不住这个大院儿,一起找处房子,你也别在师傅的班子里头了,你嗓子肯定能好,你挑班子,我…我给你挎刀!”
玉芙听他这样说,大眼睛竟含了泪,可很快又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他看得明白,俩人现在这样亲近,是因为自己嗓子倒了,柏青又是这样不经人事。
俩人身上都没什么稀罕东西,犯不着争抢。
对于他们这些孩子,倒嗓如倒命。嗓子就是本钱,是饭碗,是命。这嗓子要是倒不过来,本钱没有了,饭碗没有了,命也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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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发看他倒嗓赚不了钱就发了狠,把他推进火坑里。自己又是个痴种,没几个月就成了个被玩烂的玩意儿。
若是嗓子倒好了,能登台了,凭着自己的嗓子和身段儿,或许也能找个一心捧自己的老斗,唱出点名堂,能够挑班唱头牌。
可如今,眼看着要一年了,嗓子还是轰隆轰隆这般粗大,倒是让刘启发说着了,眼看是倒不过来了!他只能委身在刘启发这个破班子里,被迫做些皮肉买卖。要是小皮猴儿出息了,自己委身给他作配,也比现在强!
“小皮猴儿,自己长点儿心。”玉芙越想越难受,又望着手里的丝线,更是委屈。
“那些男人坏得很,捧的时候是真捧,玩够了就扔了。”他骂那个糟蹋了他身子,又糟蹋了他一片真心的人。
“男人?扔?”柏青听着这俩词儿,脑子一懵。虽说印象里,小时候家里确实更看中几个姐姐,可自己也是男儿身,怎么听这话,倒像把自己和“男人”划开来了界限。
“哎,你别动,编坏了…”玉芙放开两股线,重新拧着。
他眼底泛起水雾,“他问我算什么东西…我念我的,关他什么事…”
他恨他、也念他,无处发泄,“我算什么东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