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焕章听闻,连忙凑了过去。
“可吓死我了。”柏青知道找对了人,使劲往他胳膊上蹭。
“那个…”喜子起了身,把换洗衣服换到一旁,道,“爷,我去厨房看看,先下去了。”
顾焕章便又坐了下来,抱着他,和刚才一样。
柏青这才满意,身子在他怀里微微舒展。
“爷…今儿…报纸…”
他从迷迷糊糊中逐渐清醒,不禁又悲从中来。
“不要去管什么小报了,先好好养伤,这些,都是怎么弄的?”
“做功跪的,平时没有这样烂。”
柏青挣扎着就要把腿盖上,又恨又恼。
他只以为是自己不争气,惹到了人。
本是想在这个人面前亮亮本事,对得起那些银钱,可怎么又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别盖了,透透气。以后可不能再跪了。”
顾焕章放轻声音,“从前不知道,梨园行规矩这样多,现在我知道了,今后…”
“爷!大夫来了!”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金宝在门口招呼道。
还是上次的大夫,身后跟着金宝和一个缩头缩脑的玉芙。
玉芙从没来过租界,对这西式洋楼很是好奇,可此刻夜色深沉,楼前楼后地界儿太大了,安顿好他也不敢乱跑,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金宝。
“全凭大夫做主。”金宝冲大夫一个抱拳。
这大夫的一番阵仗真真让玉芙开了眼,又是一阵细致医嘱,这病才总算是看完了。
柏青也被折腾得冒起一身冷汗,终于又能躺下了。
可一闭眼,眼角又淌出许多眼泪。
“皮猴儿,怎的还哭!你看你多大的排面儿,宫里头瞧病也不过如此。那么多药都用在你个皮猴儿身上了。”玉芙坐在床侧安慰他。
“师哥,今儿…”
“哎…”玉芙一根玉指点在人唇上,“看看你这嘴皮子皴的,哪个敢说你没卖力气!”
而后又开口,“这嘘声和叫好儿一样,都是一呼百应的,今儿这戏就是有人要砸你台,你顶下来了,就是好样的!”
可柏青哪是个好哄的,委委屈屈叫了声“师哥”,便又闭起眼睛,眼泪连珠线似的往外淌。
听了几天叫好儿,已是让人飘飘然了,在台上唱戏的感觉实在太好,怎的听得了这漫天嘘声。
再说那些小报,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名声坏了,若是再也登不了台……
柏青简直不能想象。
“多谢柳老板。”顾焕章在一旁开口,“明日,我自会给二位一个说法。今儿你也是惊着了,让金宝带你回客房吧。”
待人都走了,顾焕章又给柏青擦了擦眼泪。
“爷,其实我前几天唱出了些声响儿。”柏青小着声音道。
“好,你好好养病,等好起来……”
“不……咳咳……”柏青着急了,他觉得这人根本就是在敷衍。
“慢些说,你唱什么了?”顾焕章听出了他的急,一转话头,耐心问他。
“我……我唱了苦戏,还有一出跷戏……”
这傻孩子可怜兮兮地想亮亮本事,这就专捡几句爷们儿爱听的讲。
白团子脸孔上腾起了一股子湿漉漉的羞赧,他拿气音小声哼着,“托金莲往上摸,红缎包着蜜桃尖,今夜定要掐出胭脂汁,滑溜溜似鳝鱼钻泥窝……”
顾焕章越听越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