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早点起菜!”
“劳您再招呼大夫过来一趟,我想再瞧瞧腿,瞧好了,早些日子开锣唱戏!”柏青抽了抽鼻子,继续道。
“得嘞!!”金宝也话不多说,麻溜地下去招呼去了。
柏青拖着腿一点点往公馆里走,这人走得倒突然,总觉得不真切,像场没做完的梦。
他原想回自己客房,可中途却停了下来,这几日都在顾焕章屋里,客房反倒睡不惯了。
他又回了主卧。
推开卧室门,熟悉的味道就缠了上来,像是早候着他。
他拖着步子走进这空荡荡的大屋子,突然感觉自己什么也不懂。不懂这人去了哪里,也不懂腔子里这股没来由的空落落是什么。
但他反倒不怕了。
不再怕自己破衫烂袄,也不怕自己呆头呆脑。这些样子早就给这人看了去。这人却还是怜他,把他抱得那样紧。柏青就着思念,半梦半醒,被褥也被他搅得一团乱。
这屋碳烧得热,他又梦到自己在一条幽暗的长巷里跑,跑得一身汗。
身后好几条黑影追着。就在快被追上的时候,忽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后幻影顿时烟消云散。
熟悉的沉水香淡淡萦绕。
“鬼就怕你。”他听见自己的腹诽。
头顶果然传来温和的声音,“又做噩梦了?”
自己便撒娇似的往那怀里靠一靠,拱一拱,“你没走…”这人衣料子沾染着夜露湿气,又湿又凉,好舒服。
第二天一早,柏青知道是梦了,就不愿意起来。翻身过去,身侧床榻果然空空荡荡。
能让他安心入梦的人,如今已远在千里之外了。
吃过早饭,金宝引了一位老先生过来。
“这是杨先生,是爷请的教书先生,专门来教您识字的。” 网?阯?发?B?u?Y?e?ⅰ???ü???e?n?????????????c?ò??
“杨先生。”柏青拱手作了个揖。
这位身着藏青色长衫的教书先生约莫四十出头,梳着整齐的发辫,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杨先生微微颔首,袖口露出一截洗得发白的衬里。他祖上出过举人,后来家道中落,便在京里给旗人官宦人家当西席。旗人子弟大多散漫惯了,能静下心来读书的没几个。如今时局变迁,不少留洋归来的少爷和洋人都要学汉字,他便也来到这使馆区谋生。
他瞧着眼前的学生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模样过分清秀了些,便唬着一张脸,做古板样子,“引我到书房去。”
柏青在前引路,幼时家中也请过教书先生,但主要教未入学的小孩子们满文。对男丁,长辈们向来不苛求学问,旗人家里谁不知道,银钱账目都是太太掌管。
这世道的男子,读书多了又容易抑郁,瞎想,仕途不顺就要想不开,想开了就更令人担惊受怕,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倒不如做个富贵闲人,提笼架鸟或者听听戏玩玩鸣虫。
顾焕章的书房很大,柏青是第一次进来,也盘桓着他的味道,柏青瞬间红了脸。
“少爷平日可曾读过什么书?”杨先生问。
柏青忙收回心神,“未曾读过,印象里小时候家里请过先生,可只教过《三字经》《千字文》,后来就没怎么碰了。”
杨先生点点头,心里就有数了。这样的少爷家里不指望他们科举入仕,读书不过是装点门面,能认几个字、会写个名帖就算不错。
第一节 课是执笔。
他示范好了“指实掌虚”,便磨好了墨,让柏青试试。笔杆入手沉甸甸的,柏青绷紧了手腕,依样画葫芦地写了个“一”字。
起笔处洇开一团,墨色忽浓忽淡,柏青已然欢心起来,“先生,你瞧,我写得怎么样,我什么时候能写封信?”
“个把月的功夫。”杨先生敷衍道,“少爷你刚学会执笔,如若再努力读文认字,个把月定是可以。”
柏青盯着纸上的“一”字,个把月…可太慢了…
他便下了决心用功学,细白手腕悬了整节课,酸得发颤。
写完“天地人”后,先生又带他念了几段《千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