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好女人”衬托着,那些书里从没写过的“坏女人”总是会生气的。
周太太这不就生了气,这人简直要把周沉壁供到天上去!
以前她给人当“太太”,可从没讲什么“三从四德”,“绿萝乔木”的。
她和周沉璧各守一个院子,各玩各的。
可这几天,玉芙竟让周沉璧过了一把旧式夫妻、新婚燕尔的瘾!
周沉璧咳上一声,一双纤手就捧着参茶递将过去,眉头一蹙,又已是软语温存,柔荑轻抚。
俩人天天行则并肩,坐则依偎,一番腻腻歪歪。
几个不经人事的小丫头看见俩人都要拿帕子遮了眼再走。
生气归生气,周太太也不乱撒邪火,而且她也很快就想明白了。
这样自己岂不是更清净,更自由!
她可并没有什么小女儿伤怀的思量,更不对什么罗曼蒂克抱有幻想,也不想守着那封建的门楣禁锢。
她从小在娘家受宠,到了婚配年龄就嫁给门当户对的周沉璧,从一个朱门高院儿到了另一个。
住在这人安在北京的府里,不用孝敬公婆,照样是吃穿用度最好,什么游园子打牌,都是随她玩。自己不愿意生养,那就让人再纳两房,挑个伶俐孩子过继过来便罢。
那两房都是苦人家的女孩子,没个娘家撑腰,也没什么和她争斗的心气儿,只安分地守个小院子,求个下半辈子不愁吃喝就行。
再说说他的这个“夫君”,一位出嫁前都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所幸,周沉璧虽是脸孔阴郁,人品却不算太坏。
要说不能忍受的无非就是这人那点子梨园爱好。他在戏子身上打发时间倒没什么,可总是自称什么“公子”、“周郎”的,让她一个女人都觉得肉麻得紧。
罢了罢了。
现在这“周郎”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府门一关,过自己的日子,周沉璧不差她的银钱,又什么都随她,这日子其实很是舒心。
可周太太还是要撒气。
她先是到各大铺子采买一番,再张罗场牌局。她生气时,这输赢必是极大的,不比男人们玩得小。
她又遣人去挑几块石头,收几只鸽子,买两匹马。总之生气的时候,男人玩什么,她也偏偏要玩什么。
什么深宅大院,什么丝萝乔木,死守男人!自己的乐子可多着呢!
这个男人,谁爱守谁守!
再说周沉璧,他确实是春风得意。
他爱戏,玉芙懂戏,俩人简直一对碧水鸳鸯。晚上也着实快活,周沉璧像个没开荤的大小伙子,在人家身上不停讨要,不知魇足。
一早,周沉璧先起来,在书房处理信件,阿宣递过报纸,一副丧气样子,“主子……这报上……坏了事儿了。”
周沉璧一觑他,扯过报纸,又一甩,“能有什么坏的,印厂的老板都给我周某人几分面子,这名目都没听过的小报还能……”
话没说完就噤了声,他和玉芙这点子事儿,竟登了报!
一对痴侣,艳色无边。
倒是没占着几个版面,但确是大大的“男旦”、“老斗”这么写着,话语粗野香艳。
“怎么办事的?怎么能流出这些东西?”
“公子,现在报业发达得很,能承印的厂子也就突然多了些,还竟是些小作坊。再说这报社,也是雇上几名访员,租几间瓦舍就得,实在是狡兔三窟啊!”
周沉壁一摔报纸,想着怎么对付这家小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