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辅的嫡系门生,都要过关,京堂百官,无人幸免。
反腐司的第三把火,要烧向百官大计,会从京师烧到应天府丶松江府丶广州府这些大都会,进而蔓延到整个大明,并且会常态化反腐。
这种声势和规模的反腐,是为了确定万历维新,不会因为张居正这个威权人物离世,出现的虚弱期被反贼利用。
皇帝可以利用反腐司这个衙门,直接掀桌子搞大清洗。
万历十八年七月二十三日,李如松领皇帝圣旨丶火牌,调兵三千。
枕戈待旦的振武骑营,在准备了一日后,将三个月的粮草丶火器丶火药丶偏厢战车丶九斤野战火炮丶子母炮丶虎蹲炮丶铁浑甲丶九千匹马等军备装上了火车。
二十五日,李如松带领京营抵达了容城县,驻军容城县外,宣布次日军管容城,并且发布安民公告,要求百姓不得上街聚集,抗命不从者以逆党论罪。
次日清晨,容城知县下令不得打开城门,拒绝接受京营军管。
一百二十辆偏厢战车和一百二十门九斤火炮摆在城下,还没有火炮齐鸣,容城县城县尉带领八百名衙役打开了城门。
县尉自缚出城,县尉是个世袭百户,青马桥坍塌,埋伏钦差徐成楚的事,又不是他干的,现在引来了雷霆之怒,让他这个百户,带着衙役们跟京营对抗?!
这京营三千军在后勤补给充足的情况下,能在北直隶全境打个对穿再加一个来回!
看着黑洞洞的火炮,县尉一点拼命的勇气都没有,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把知县骂了个狗血淋头,容城县衙役已经足足一年半没发俸禄了!衙役不是人?衙役不用吃喝拉撒?
就是倭奴干了活儿,还给口饭吃!
「先登营换装。」李如松下了一道奇怪的指令,大明京营主要对外征伐,对内的时候会束手束脚,哪怕是来平叛,也是如此。
携带的火器,错非万不得已,否则不会动用。
一千军兵在两刻钟换成了换装,换了布面甲,六斤重的棉花反覆捶打,挂在铁片上的布面甲。
而武器只有一根长棍,长一尺六寸,重三斤四两的实心铁棍,铁一寸厚,芯儿是硬木。
除了一把长棍外,还有一面臂盾,臂盾长两尺,九分厚,全钢臂盾,用麻绳固定在胳膊上,上臂下臂都是麻绳固定,而手上则是握把,盾的底部为铲形,寒光一闪而过,显然是开了刃。
内部平叛,要面对一个无解的问题,被裹挟丶被哄骗丶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该怎麽处置?
挟民自重,可是这些地方官吏丶士绅们面对朝廷的不二法门。
而镇暴先登营,就是答案,没有大规模毁伤丶致命武器的镇暴先登营,来应对挟民自重这种无耻手段。
挟民自重是无耻的,将信息掌握不全面丶见识比较短浅的百姓,裹挟到复杂而残酷的政治斗争中,陛下圣训:挟民自重,人神共弃。
按之前的规矩,挟民自重的官吏丶士绅都要送进解刳院,可惜解刳院现在不收大明人了,斩首示众是最轻微的处罚,祸及家人是必然。
「进城!」李如松同样装束,站在队列的最前方,一共千人的镇暴先登营,开始入城。
在先登营后,是一千人的线列火铳队,一旦遇到了成规模丶强弩丶甲胄等物出现,中军线列火铳队会立刻替换镇暴先登营,开始强力平叛。
李如松目光一凝,愤怒如同烈火一样,在他的胸腔燃烧。
他进入瓮城,就看到了一群百姓,堵在瓮城城门处,还有几个人在大声吆喝着,要阻拦军兵入城。
李如松最讨厌的挟民自重的戏码,发生在了眼前!
「中军听令,三声枪响驱逐!」李如松强忍着愤怒,示意中军线列火铳队对天鸣枪示警,如果三声枪响过后,人群还未散去,镇暴营将会物理驱逐。
一个家丁打扮的人,站在人群之中,大声喊道:「三两银子,今天只要把这群丘八堵在了城外,每人三两银子!」
「他们是京营锐卒,是天子亲军,京营锐卒军纪极其严明,他们是不会对百姓动手的,因为他们是军,我们是民!」
「不要怕!不要退!只要我们堵在这里,他们就不能入城!」
「来势汹汹又如何!训练有素又如何?我们在这里,他们只能停下脚步!」
「锐卒停了,他们停下了!」
……
人群之中不断传来呼和声,显然鼓噪百姓堵瓮城城门的家丁丶地痞们在呼和百姓,给银子,还让他们不要怕。
京营锐卒是遵守军纪的,就是不断羞辱退役锐卒,锐卒也只会退让,而不是动手。
百姓们没跟京营锐卒们打过交道,可士绅们很清楚京营的弱点。
黎牙实把京营锐卒称呼为圣堂勇士,他提出这个说法之后,就疑惑,这种道德崇高的军队,如何内部镇压叛乱?
强是强,你京营军魂是上报天子下救黔首,你对你要救赎的目标动手,你又如何救赎?
这也是一些士绅们不怕京营的原因,你强到能把天捅个窟窿出来又如何呢?我就是骑在你的头上,只要我是民,你是军,你就无可奈何。
好人,就该被枪指着?但,好人常常被枪指着。
而镇暴先登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你挟民自重,我使用非致命性武器,不入百姓家门,这样一来,就极大的避免了道德指控丶京营军纪败坏和道德滑坡。
「砰。」
「砰!」
「砰!」
三声枪响,人群还未散去。
「先登营听令!随我驱逐乱臣贼子!」李如松将手中的长棍在臂盾上敲击了一下后,下令前进。
安民公告布告,三声枪响警告,依旧无法驱散,这就不是百姓,而是乱臣贼子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已经警告两次,还要阻拦,那就不能怪锐卒们挥舞长棍了。
李如松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一千先登营紧随其后,向着人群而去。
人群爆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在大喊大叫中,四散而逃。
家丁丶地痞骗人!
这些锐卒不会被道德绑架,他们动手了!
镇暴先登营里有一百名稽查,这一百名稽查专管军纪,在镇暴过程中,脑袋是绝对绝对不能打的地方,这势大力沉的一棍子打在脑袋上,很容易就把人打死了,而且,不能追击。
很快,李如松就完成了驱散人群的任务,他觉得手里的棍子,还是有点重了,倒不是过于消耗体力,而是打人还是太重了,可以考虑减弱重量,换成全木棍,防止出现意外。
戚继光主张镇暴营用木棍,最后还是皇帝下旨用铁包木的重铁棍。
皇帝认为,百姓的命也是命,军兵的命也是命,打不疼,不会跑,如果真的有道德审判,可以审判皇帝本人,而不是执行圣命的军兵。
要骂就骂他这个暴君吧,不必指责奉命行事的锐卒。
京营锐卒下手很有分寸,三棍打散逆民魂,长官我是大明人。
这些拿银子阻拦京营军兵的逆民,躺在地上哀嚎不已,但没有人有生命危险。
疼是真的疼,撕心裂肺的疼。
李如松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但是被面甲阻挡,没人能看得到,李如松对上报天子下救黔首非常认可,他甚至亲自培养出了张新河这等大丈夫,但他不太认可阻拦锐卒的人还是百姓。
这些领银子的人,真的还是京营要守护丶救赎的黔首百姓吗?
「砰!」一声枪响,一个人影应声倒地。
李如松面色巨变,摘下了面甲,厉声喝问:「谁放的铳?!」
「参将骆尚志!」中军线列火枪队的参将骆尚志站了出来,大声的说道:「那人用强弩瞄准了副帅,有弩格杀勿论!」
「弩?」李如松这才看向了倒在血泊的人,家丁打扮,手持一张弩,倒在门柱后面。
「弩丶甲格杀勿论!」李如松确定了骆尚志不是无故放铳后,再次大声强调了镇暴条例。
手持强弩丶身披甲胄为反贼,用九斤火炮炮决都可以。
京营是来平叛的,不是来郊游的。
「前进!」李如松确定驱散人群,乱臣贼子被控制后,向着县衙而去。
这一次,李如松没有走在前面,而是线列阵以纵阵的方式前进,走到容城县知县的大门处,三架偏厢战车被拉到了县衙门前,大门紧闭,看来要对抗到底。
锐卒不会对百姓出手,可是到了官吏这种官选官阶级,就不是百姓了,百无禁忌!
九斤火炮还没放,县衙大门洞开,一干衙役出门投降,知县要对抗京营,衙役可不想,衙役又不是反贼,凭什麽要给一年半不发俸禄的知县拼命?
衙役们还指望着京营锐卒来了,能把欠的俸禄发下来。
容城知县的抵抗仅仅持续了一个时辰,就被京营锐卒在县衙的茅厕里抓捕归案,下午,四个缙绅大户被破开了家门,一应人犯,全部被抓捕归案。
七月二十七日,容城县东西两城的龙游帮和青塘帮,覆灭,京营锐卒出动了两百人,就把两个二十年份的帮会给剿灭了,从上到下全都抓捕归案。
七月二十九日,京营锐卒出城,抓捕城外七个缙绅之家,捎带手,把为祸容城县多年的两股山匪剿灭。
锐卒来了,青天就有了。
八月初三,容城县大栅栏拖回谯楼,解除了禁令,容城县恢复了往日的喧闹,李如松仅仅用了不到一旬时间,就把容城地面所有有嫌疑者全部抓捕。
这也是礼部右侍郎李长春反对京营派出的原因,京营压根不管真相如何,只要有能力作案,都是被抓捕的对象,把人全抓了,慢慢审问不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