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武曌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听着门外那比刚才还要激昂的怒喷声,沉默了良久。
“陛下,闫大夫水喝了,但喷的更狠了。”
小鸢走了进来,开口道。
武曌无奈的摇摇头,却又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陛下,您……您怎么还笑了?”小鸢人麻了。
“没什么,”武曌轻轻摇头,“朕就是忽然想到……崔星河如此不管不顾,闫征、卢文喷得如此带劲,那当他们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
“那一定很精彩。”
“以高相的话来说,这应该叫……叫社死,一定会很羞耻,脚底板忍不住抠破金銮殿的那种。”
小鸢:“……”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闫征骂得陛下狗血淋头,结果最后发现这一切都是陛下和高相设的局……那张老脸,怕是能红得滴出血来。
崔星河那就更不用多说了,一旦高阳出现在漠北,乃是假死,他便会立刻明白那些毒计陛下也是知晓的,那只怕比闫征还要社死,还要更加羞耻!
“那陛下,现在……”小鸢试探着问。
“让他们喷吧。”武曌重新拿起奏折,神色恢复了平静,“另外,你去把今日站出来为高阳请命的官员名单,都记下来。”
“是。”
“还有,”武曌补充道,“自今日开始,那些开始上奏弹劾高阳的官员,也一并记下。”
小鸢眼睛一亮:“陛下是要……”
武曌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
“这一波,忠奸……便都分辨出来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秋日的夕阳将皇宫的琉璃瓦染成一片金红,丹墀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闫征的怒喷声,终于渐渐低了下去。
不是他不想喷了,而是……真的喷不动了。
他的嗓子已经完全嘶哑,每说一个字都像刀割一样疼。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那身素白麻衣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干瘦的身躯上。
但他依然站着。
挺直脊梁,昂着头,像一杆永远不会倒下的旗。
百官之中,已经有人开始低声啜泣。
他们看着闫征那倔强的背影,看着那在秋风中微微颤抖却绝不弯曲的脊梁,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滚烫得让人想哭。
崔星河走上前,扶住了闫征摇摇欲坠的身体。
“闫公,”他的声音也在发抖,“今日……够了,我们明日再来吧。”
闫征转过头,看着崔星河,那双浑浊的老眼里,也带着浓浓的失望。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阵嘶哑的气音。
最终,他点了点头。
然后,在崔星河和卢文的搀扶下,闫征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下了丹墀。
百官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没有人说话。
但每个人的脚步,都异常沉重,异常坚定。
御书房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
武曌站在门内,望着那群渐渐远去的背影,望着夕阳下那些被拉长的影子,沉默了许久。
然后,她轻轻关上门。
如此的大乾,凭何不能一统天下?
“乏了。”
武曌对小鸢说,“伺候朕歇息吧。”
第二天。
天色未亮,晨露未晞。
武曌这几天太累了,因这出戏太过重要,她一直都没睡好,现在终于是抗不住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她还在睡梦中,就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