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坚阵
当对面的贼军乌决决地飞奔过来,处在军阵之前的李继雍大喜,对旁边的两个都直属的突骑赞道:
「好,此战给你们两个记功!」
原来刚刚李继雍在看到对面草军在开始集兵时,就想到一个办法,不如让人去试探一把,看那些人会不会就这样仓促杀过来。
所以他专门从军中找了两个说话最脏的恶棍,委以重任。
果然,当两个突骑奉命去惹怒对面的贼军时,两人充分地表现了什麽是本色发挥。
骑着战马,二人就跑到附近一顿脏话,其中一个更是天才般的在那些草军面前,边看着他们,
边套着鸟,一副如饥似渴的样子。
别说是对面的草军们了,就是后面的李继雍都没脸看。
可脏是脏了点,效果却是出奇得好。
人的愤怒是最容易撩拨的,有时候只是一句「你瞅啥?」,就能引发一场恶斗,更不用说此刻高度紧张的战场了。
而这些草军虽称为军,但实际上各相不属,别说是上面的票帅了,就是下面的小帅也拢不住下面的人。
这些整村整村逃难,最后一并加入草军的,基本上就是一个独立的队伍,而草军上面虽有军法,但实际上非常率性,严的时候出奇的严,宽的时候又好像没有军法一样。
所以这些小团体就更加自行其是了。
当第一伙人吆喝着杀过来时,在没有任何军令丶甚至小帅的许可,前排的草军就这样乌央乌央的杀了过来。
对李继雍冲来的草军,望人数差不多有千人左右,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有的甚至还光着上半身,密密麻麻的,就好像蝗虫一样奔了过来。
这些草军不成队列,旗帜也没有几杆,像难民多于像军队,不过这些人却毫无例外地拿着制式兵刃。
好的拿着一面牌盾,一把横刀,差的,手里也有一杆丈八步,无数刀枪闪耀着光芒,也给人肃杀之气。
看来天平军和义成军都做了草军的运输大队长。
已经完成任务的李继雍骑着战马奔到了中军,然后在十名突骑的帮助下,接过了队伍的指挥权在草军才奔到二百步的时候,李继雍就挥着一面绛色小红旗,身后的旗手举起红旗,然后开始摇晃。
金刀都六个队的队将一直盯着中军的位置,见那边升起了红色旗帜后,便开始大吼:
「二百步,射箭!」
于是六个队,弓手达到一百八十人,纷纷将长弓举向半空,开始斜向抛射。
只见箭矢如蝗,顷刻间就砸在了对面的奔来的草军队伍中。
到处都是惨叫哀豪声,时不时就能见到刚刚还在呼号奔跑的草军,忽然就被一支从天而降的箭矢给钉在了地上。
一些草军试图举着牌盾阻挡,可因为不善用,往往顶了前头,下面的腿就被箭矢给扎中了,于是捂着脚,在地上哀豪,最后再被另一只箭矢给结束了生命。
而更加可悲的是,这些人都是草军的外围,只是比炮灰稍好一点。
他们和炮灰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拿的是正经刀兵,而炮灰手里拿着的则是削好的竹竿。
所以,仅仅只是一百二十支箭矢射来,仅仅只是数十人倒在地上惨叫哀豪,然后这些草军就猛猛地停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后面跑。
而金刀都这边,李继雍正准备看弓手发第二轮箭矢,就看见对面的草军毫不犹豫就溃跑了。
李继雍明显愣住了,好在他反应及时,当即下令让金刀都的二十二名突骑从后面掩杀,扩大战果。
于是在鼓角声中,金刀都二十二名突骑直接从阵内杀出,手举着横刀就追杀了上去。
将后背留给这些突骑,那就是将命留给了他们。
不过二百步的距离,这些突骑转瞬便到,望着乌央乌央的「羊群」,这些人毫不犹豫就用手里的横刀劈砍下去。
首级到处翻飞,此时这些突骑杀草军,不会比割一个草人来得更难。
几乎是一路掩杀,马踏人,人踩人,刀砍着后背和脑袋,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浓烈得熏鼻,惨叫与哀豪伴随着马蹄,一刻不停。
忽然,正打算继续扩大金刀都突骑,忽然看到斜对面正有数十草军突骑奔了上来。
这些人的装备明显就要比这些惨死哀豪的草军要好得多,不仅手上的刀兵更加锐利,两三个人就有一副甲胃,再加上一面面旗帜,已经有了官军的五分颜色。
所以金刀都突骑也不恋战,兜马就奔回本阵。
那些杀来的草军突骑乘势追击,可在追击刀距离金刀都军阵二百步以内的地方,就遭受了连绵箭雨。
这些草军突骑在这个距离并不具备骑射能力,他们往往需要奔到距离步阵五十步,甚至三十步以内的距离才能射的上人。
所以,这些草军突骑吃了一个亏后,毫不犹豫地就撤了出去。
不过他们倒是没有溃败而走,在撤出弓箭抛射的距离后,就集合到了战场的东北角,在那里继续等待战机。
这样的素质让军阵内的李继隆看得点头,但此刻他的内心却越发疑惑了:
「这些草军,也就那些突骑有点战斗力,可也就是那样了,别说和保义军比,就是和寻常的藩镇牙兵相比,也是大大不如的。可他们又是怎麽击败天平军和义成军的呢?」
冤句城东战场,这里也有一片巨大的营地,数不清的草军以及妇孺正在加紧打造着攻城木梯。
一处累高的木楼上,曹州草军中的票帅黄存正了望着远处的冤句东城。
只见此段城墙上,人影密布,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虽然也在城上,但大部分人都引颈望向城北,那里正爆发惊天的喊叫声。
此时,他身边一个黄氏子弟,也同样张望着,可看了一会城头上的武备,摇了摇头:
「大伯,这城怕是不好打啊!那曹师雄让咱们这边攻城,这不害咱们吗?他自己呢?就拿那些杂兵去玩?主意是不是打得太聪明了。」
黄存警了一下自己这个子弟,骂道:
「瞎说什麽,曹票帅是你腹诽的?下去,去敢死队,一会攻城由你先登!」
一听这话,这个族人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左右看了下,试图找人帮忙说话,可各个都垂着头,
无人敢出头。
不是他们这些黄氏子弟不团结,实在是他们这位大伯向来说一不二。
实际上,要不是狗县君非要拿咱们黄氏当肥羊,他们这位大伯压根不可能反。
那黄氏子弟也有血性,见这种情况,咬牙抱拳,然后下了木楼,
此时,黄存看到对面城墙上也有人在手指着自己,他眼瞧,见是一个穿着明光铠的武土,身边几个都是穿皮甲的,望之就是常规的县卒。
这会,有个黄氏族老,黄丘,岁数有四十多了,可依旧健硕,他望着楼下奔走的族人,摇头:
「大郎,那曹师雄的确心思不大正,向来是嘴上说得漂亮,事干得却让人不舒服。之前说好共击义成军,缴获平分,可到头却说,这义成军劫掠来的都是他们濮州人的,他们濮州人该多拿。」
说着,黄丘有意提醒自己这位过于方正的侄子:
「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黄存对自己这位小叔一点没有架子,非常恭顺地回了句:
「侄子省得。侄子不是那种不把族人性命不当回事的,实际上,我在弃冤句城的时候,就有意做了准备。这冤句东城是四面城楼最矮的一段,其高度我已晓得,而且已经让人打造了云梯,其高度将将可以卡在城垛,推都推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