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这些小心思不说,这一首庆贺新春的应制诗本身也非常出彩,尤其张岱是在他们眼皮底下用极短的时间便写出来,许多皇亲国戚在看完之后,对张岱的才情也比较叹服,起码他们自己是做不到。
殿中参加宴会的皇亲国戚数量也不少,大部分人都想看一看诗作水平如何,一番传看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殿中的歌舞百戏表演仍在继续进行,殿上的闲聊话题也换了几茬,圣人似乎早已经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不再关心。
可是当这诗作再从殿下传呈上来的时候,圣人却又抬手叫停了正在进行的歌舞表演,转又笑语道:「之前的较量游戏还没分出胜负呢,花奴舞技丶群众俱见,张岱的诗作,也已经传示一番。你两个且到殿中来,各立一侧。」
听到皇帝又旧事重提,张岱便也只能站起身来行入殿中一侧立定,而汝阳王也起身站在了他的对面去。
接下来圣人又让宫人呈入许多用绢帛扎成丶装饰殿堂的假花,并在两人面前各立一匣,才又对殿内众人笑语道:「你等众人各取一花,自觉何者艺能更胜一筹,便投其匣,多者为胜!」
众人见圣人如此兴致盎然,自然也都乐得迎合,况且这件事本身就很有趣。
率先起身拿花去投票的,便是那些皇族子弟们,他们自有帮亲不帮理的单纯是非观,拿到假花后便直接投入汝阳王面前的匣子里。
有几个比较淘气的还拿了不只一朵,也全都塞入汝阳王那匣子里,很快便将这匣子都给塞满了,一些装不了的假花都落在了地上。
反观张岱那里,却没有一朵假花入匣,可谓反差鲜明。饶是张岱早已经表示认输,也不在意这输赢如何,看到这一幕后脸上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挂不住。
他虽然还要保持着虚伪的笑容,但已经在心里默念你们这些小崽子最好求神拜佛丶日后别让维城库落进我的掌控中,否则饲料都不给你们管够!
不只张岱感觉挺尴尬,武惠妃见到这些皇族子弟如此奚落自家外甥,心里也是有些不忿。但她也不好公然去跟宁王打对台,毕竟宁王夫妻对她有恩,她心中也颇存感激。
为免张岱太过尴尬,武惠妃便频频目视自家儿子寿王。寿王年纪虽然不大,但也能读懂他母亲的意思,同样感觉有些为难,但还是拿着一朵假花走入殿中。
他先来到汝阳王面前向其作揖道:「阿兄的艺能出众,我早已经知道了,但尾调却有些乱,逊于往常所见。
张氏表兄的诗作优劣,我还不能欣赏,但能这麽快作成联句,也实在让人佩服。这花我便投向表兄,先向阿兄道歉。」
汝阳王闻言后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这会儿匣中花已溢出,自然不在乎寿王这一张票,于是便摆手笑道:「十八郎从心所欲即可,我兄弟情深,岂会因此小事见嫌!」
寿王这有规有矩丶一板一眼的表现,又引得圣人与其他亲长都笑起来,圣人又亲自执杯向宁王祝酒,谢其将儿郎管教的如此出色。
于是张岱匣中总算是有了一朵寿王投来的花,而在寿王之后不久,匣中又多出来两朵花,都是李峡投进来。
这小子倒是挺讲义气,入前对张岱轻声道:「此间岂是私情长彰丶义气不振之处?汝阳王所习乐奴杂技,张六所献文学逸才,当然你胜!还有一朵,是我阿兄托我投来。结果如何,张六不必介怀,你虽败犹荣!」
张岱听到这安慰声,心里倒是好受一点。虽然他这里仍是孤零零三朵小花,但也总算不是无人问津的可怜虫了。
正在这时候,忽有一阵香风袭面而来,张岱抬头望去,见竟是王毛仲的女儿离席而起丶步履匆匆的向此而来。
大概是有些紧张的缘故,少女直入近前后才发现手中忘了拿花,俏脸顿时羞红一片,低头见到地上有一朵假花落在脚边,想是汝阳王匣中溢出。
她便连忙俯身捡起这朵花投入张岱匣中,张张嘴似欲有言,但最终还是没说什麽,又低头匆匆行回。
汝阳王本来笑语盈盈丶只是准备迎接最后的胜利,见到这一幕后,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阴郁。
而比他脸色更难看的则是王毛仲,之前这女子表演失误已经让他大为不悦,却没想到这会儿还有如此冒失的举动,心中自是更加不满,狠狠瞪了一眼低头坐回席中的女儿,转又抬头向张岱怒视一眼。
张岱视线从少女匆匆行开的背影收回,心中正自有些美人垂青的小得意,转眼便见到王毛仲那有些不善的眼神,一时间也是不免哑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