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夜半
任盈盈原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说服令狐冲,谁想他听说任我行要对付东方不败,很快答应下来。
当晚,恒山弟子齐心协力置办一桌素斋,谢他数月来的庇护,也为他送行。
喝了去年桃子酒,果然如先前所言,入口酸得厉害,令狐冲这样的老酒鬼都敬谢不敏,惹来诸多恒山弟子的偷笑。
任盈盈不忍他没有酒喝,悄悄去灶房取了些冰糖,再放井水里冰一冰,酸涩大减,还有桃子的清香。
钟灵秀大为心痛,早知道前几年的酒不倒了,浪费好多桃子,大家上上下下忙活了三天呢。
有酒有笑声,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令狐冲回另一边的客舍,那边独他一人,任盈盈反倒不好住过去,遂留宿在白云庵。
钟灵秀让出了房间,自己收拾被褥和仪真挤一挤。
任盈盈立在窗边,看着她的古琴若有所思:“这把琴我似乎见过。”
“萍水相逢之人所赠。”钟灵秀心中一动,忽而问,“任姑娘,我能听你弹一次《笑傲江湖》吗?”
任盈盈一怔,默然片刻便答应下来,为她抚琴一曲。
她的琴技师承曲洋,高超不弱于当世大家,余音绕梁不去,闻之忘俗。
翌日,冲盈二人辞别下山。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时隔多年,钟灵秀还记得昔日电影的场景,恩怨历历在目,只是不知此番故事,是否也能万事顺利。
但愿如此吧。
她重新收拾铺盖,上悬空寺闭关。
这次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同。
紫霞神功在整个武侠世界兴许排不上号,在这儿却是当之无愧的一流内功,岳不群的那一掌欲取她性命,没有半点留手,纵然保住性命,经脉也受到了无可弥补的伤害。
难怪有人受过一次重伤,终身为之所困,哪怕令狐冲帮她化去残余的真气,也回不到从前了。真气流过伤处,必隐隐作痛,内力磅礴激发时,总有隐隐不圆融之感,从前如走珍珠,今日就成栗子,毛刺甚多。
当然,内伤可被内功治愈。
恒山心法中正平和,对经脉几无刺激,可缓慢修补伤势,只是收效缓慢。
那也没别的法子。
钟灵秀收起纷乱的思绪,老老实实地闭关调养。
静养半月,仪琳过来送饭,道左冷禅送了一封信来,约各派掌门人八月初到嵩山一行,商议并派大事。*
钟灵秀遂下山,洗澡洗头的同时,打听两位师太的决议。
她们自是不同意并派,也不想参加此次会议,可形势不由人。
“若推辞不去,恒山派就是左冷禅的眼中钉肉中刺。”定闲师太轻叹,“恐怕他首先对付的就是我们。”
她旁观了左冷禅与任我行的打斗,从前都不敢说有胜过的把握,莫论如今状态不佳,必输无疑。因此无论心中多么不情愿,依旧必须答应参加
,只知道尾音还在空中盘旋不去,曲谱的金光就如若晨曦朝露,倏然破碎消失。
意识遁入丹田。
心眼一片光明。
上一次,她在梦中看自己舞剑,彻底掌握了恒山剑法,这一次,她“看见”了自己的躯体,心脏跳动,肺部吐纳,肝化郁气,胆壮气血,经脉流转真气,穴道若隐若现。
李时珍说“内景隧道,唯返观者能照察之”,大抵如此。
她趺坐阖眼,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六根清净,无悲无喜。
倏忽间,日升日落许多次,月圆月缺又一轮。
窗外结满霜雪,飞鸟停在窗台,悬空寺巍然于悬崖峭壁间,流下的瀑布凝结成冰,森林彻底寂静,走向四季终点。
玄之又玄的境界中,她意识有人走上木阶,抬手按住门扉。
“你是谁?”她睁开眼睛,出言询问,“来恒山做什么?”
难道是左冷禅声东击西,一边召集各派,一边派人暗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