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结香唱红的是出苦戏!就是要拿命来要好!
一时更是满腔柔软,怜惜得紧。
这小人儿的汗水泪痕和戏妆在脸孔上交错成几道狼狈的沟壑,似幅被雨水洇湿的工笔美人图,艳色氤氲,徒留破碎。
玉芙蹲在角落里的小泥炉边上,心不在焉地添着柴,眼睛却瞟向炕边上的方抚维。
昏黄的光影在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明暗交错,忽而怜惜,忽而又深沉专注,盯得那样狠,像是…像是男子眼中着火的神色。
“方…方军门?”玉芙站起来,“水…水烧得了。”
方抚维这才仿佛从自己“易碎美玉”的狎玩中惊醒,他应了一声,把被子又拂上。
“找块巾子和换洗的衣裳来,先给他擦擦身子。”
突然门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二爷,大夫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厮来通报。
很快一个背着药箱,穿着西式白大褂的中年人便进了门,正是方府惯用的西医。
玉芙如释重负道,“大夫,您快来瞧瞧!人在这儿,烧得厉害!”
洋大夫没接话茬,只对方抚维一个作揖,然后打开药箱,拿出些个闪着冷光的器械。一番操作后便确了诊,向方抚维道,“回二少爷,此人并无大碍。”
又给人打了屁股针,留下几包西药粉末便匆匆告辞离去,生怕进这大下处胡同污了自己身份。
“我…我去找巾子!”刚被这大夫到访打了岔,玉芙又起身出门。可甫一出去,又听到这院外头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第25章
几日前,顾焕章便遣人打听这捧角儿的门道,今日这人去公馆给他复了命。
这梨园行当,大大小小的戏班子、科班、堂子很是庞杂,可真正懂行的并不多。刘启发和几个教习师傅更是只教唱戏,不懂得捧角儿。
班主和管事的经励科倒是懂,但其间克扣的、拿乔的,各色人物鱼龙混杂,难以一下子辩得明,也不好涉足太深。
更别提这大大小小的老斗、票友,这群人是心思和暗胎就更多了。
顾焕章得了话就叫上金宝一起赶去了椿树胡同。
一进院儿,俩人便见一个桃面少年,神色慌里慌张。
“可是小结香班子里的?这位是顾二爷。”
金宝见了玉芙就眼前一亮,一个箭步上前,脸上堆起讨好,连忙介绍。
“顾二爷”,玉芙一个作揖,他其实早就猜到,这四九城里,能坐得起这稀罕铁壳子的人物,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可当下也顾不上行礼周全,只是玉指一伸,匆匆点了点角落里那间破旧矮房。
顾焕章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便心头一沉,大步走进矮房。
昏黄油灯下,一高大男子正俯着身体前探,而柏青竟双眼微阖躺在炕上!
听到动静,这人也一回头。
一见顾焕章的气度和穿扮,便心神明了。
而顾焕章却目不斜视,也没问人名号,只走近炕边,直接俯身托抱,直把柏青拢进自己怀里,动作间没有丝毫犹豫。
“你!”方抚维一时语塞,这人怎么完全无视自己。
顾焕章没理背后的声响儿,低头探身走出房门,对院子里愣在原地的玉芙道,“一起上车。”
玉芙只好对金宝嘟囔了句,“我去灭个油灯。”又匆匆进去和方抚维道谢。
姓方的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来人姓名,凤眼幽幽看不出神色。
路上,不肖主子开口,金宝就和玉芙搭上话,叫人把这几日的境遇说了一次。
玉芙看着顾焕章的脸色,这就又把方军门的搭救略讲一二。毕竟二人都是这地界儿里有脸面的人物,怎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