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周文仁高中解元
浙江秋闱发生科举舞弊,而且还是窝案。
对此,李崇和朝中一众大佬早有预料,故而才能在贾政刚刚查清案由,李崇派去宣旨的太监便早早的等在那里了。
而其他东南各省也大差不差,李崇派去宣旨的太监,以及史手下的军卒,也早就在东南各省恭候多时了。
李崇如此的大动干戈,其用意显然不是只针对今年的科举舞弊案。
除了那些前往东南各省宣旨的太监,朝中更是派出了无数能官干吏,开启封存的旧年考卷,倒查过去三十年,东南各省的科举舞弊诸事。
凡是滥等充数之人,尤其是那些东南世家子弟,哪怕是考中了进士,哪怕是已经为官多年,也统统予以罢黜。
而牵涉其中的官员,不管是谁,也不管现在当多大的官,也全部一撸到底,或是下狱,或是流放,或是处死。
当然在具体执行的过程之中,肯定会有所扩大化的,毕竟李崇此举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消除东南世家在朝野各方的政治影响力。
哪怕这些人有真才实学,哪怕这些人并无科举舞弊诸事,但这些人出身东南世家,便是他们的原罪。
退一万步来讲,这些人的父母家人,亲戚朋友,好友故旧,全都被皇帝给杀了。
如果你是皇帝,你还敢相信他们的忠心,还敢继续让他们当官吗?
在这一波清除东南世家在朝中官员的风波中,就连东南世家在朝中的代表人物,前任礼部尚书,现在的东南安抚使徐少湖,也差点被一波带走。
最后还是李崇特下恩旨,说徐少湖多有功劳,这才保全了他,让他继续挂兵部尚书衔,继续担任东南安抚使一职,继续配合东南剿抚使史,继续安抚东南各地人心。
只不过这一次,徐少湖要安抚的重点,已经不再是那些东南世家,而是东南各地的寒门子弟和那些普通老百姓。
免得他们被人故意带节奏,傻了吧唧的和朝廷作对。
至于那些东南世家,已经被史杀得十不存一,侥幸存活的东南大族,一个个也若寒蝉,乖巧如羊,已经没有必要再行安抚了。
而李崇之所以保下徐少湖,什麽徐少湖有功亦有劳,这些表面上的理由,其实都是扯淡。
究其根本还是为了制衡其他文官势力,让朝中各方势力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再说了,李崇打击的是东南世家,但东南各省的那些寒门子弟,李崇还是要拉拢并予以重用的大乾官场拉帮结派大致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以家族,师门为纽带,而另一种,则充满了地域特点。
俗话说,亲不亲故乡人,那些东南各省的寒门子弟,对徐少湖这位出身东南的文官大佬,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为了拉拢并重用这些东南各省的寒门子弟,为了让他们制衡两京一十三省,其他地方的文官势力,徐少湖这个人,李崇还是要保住的。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嘛!
皇帝大肆清洗出身东南世家的各级官员,内阁首辅李守中以及其他文官大佬们,一个个表现得极为配合,而且主观能动性极高。
毕竟那些出身东南世家的官员下去了,空出来那麽多官位,皇帝李崇的亲信,以及前几届的天子门生拿大头,他们这些人的门生故吏,也能跟着分润不少好处。
其实严格来说,像东南各省这种小规模的科举舞弊,大乾两京一十三省,差不多都有此种弊病。
只是现如今,李崇的重心是打压东南大族,以及他们在朝中以及地方上的各级官员,故而不宜扩大化。
毕竟李崇此时还要拉拢其他各地大族,与他们联手一起打压东南世家大族,
至于以后,等那些寒门子弟,等李崇的天子门生成长起来之后,要不要对所有的世家大族开刀,那就要看李崇的心情如何,以及那些世家大族是否乖巧听话了。
这一切,说起来似乎挺简单,但具体执行起来,却无比复杂,而且耗时极长。
别的不说,单说调阅各省三十年来的考卷,并逐一甄别审核,便是一项极为繁杂且浩大的工程,没有个一年以上的时间,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
故而此时的东南各省,史等勋贵负责剿灭残馀倭寇,而那些文官们,则负责清理三十年来的科举舞弊旧案,并藉此为由,逐一清除东南世家在朝廷,以及各地的官员。
而此间诸事,便不在这里一一赘述了。
再说回浙江杭州,贾政将兰其修等人,交给谢鲸他们审问之后,便不再理会此事,而是奏请皇帝同意之后,带着礼部主事邬其道,以及其他礼部官员,重新审阅此次秋闹的考卷。
此次秋闱先是延后一月,放榜日期又因科场舞弊案再一次延后,为了避免考生们群情激愤,在误会之下发生什麽骚乱。
故而贾政在请旨之后,于第一时间将此次科场舞弊一案的始末,在贡院门前张贴告示公布于众。
贾政此举果然立竿见影,那些原本不安,甚至是心怀怨愤,打算到巡抚衙门,总督衙门去请愿的考生们,在看到那张告示之后,一个个便都偃旗息鼓了,回去耐心等着放榜的那一天。
与此同时,这些考生们,以及全杭州府的老百姓们,也都知道了周文仁此人。
知道了杭州名儒季伯晓,因为十三年前的一场旧怨,十几年来一直在打压周文仁,阻挠他中举的事情。
他们也知道了,此次乡试之中,季伯晓的门生,淳安知县兰其修故技重施,将周文仁的考卷刷下去的事情。
故而,此时的杭州城,周文仁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时间风头无两。
很多人都言之凿凿的说,周文仁此次是必中的,甚至是高中头名解元,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周文仁这次若还是考不中举人,官府张贴的那张告示里,便不会专门提到他与季伯晓之间的陈年恩怨。
更有赌坊开出赌盘,赌周文仁能不能中举,能不能高中头名解元。
除此之外,每日里前来客栈,拜会周文仁的学子不知凡几。
更有一些待字闺中的女子,听说周文仁生得仪表堂堂,至今尚未娶亲,便央求了父母,给周文仁送来请帖,邀请他去家中一叙。
有些性情急躁的,亦或者为人奔放的,还有那些青楼女子,甚至堵在客栈门口,只是为了一睹周文仁的风采。
凡此种种,吓得周文仁躲在客栈之中,连门都不敢出。
好在有贾环资助的那几张银票,周文仁躲在客栈里,倒也不愁吃喝,耐心等着放榜那天便是了五日之后,也即是十月初三,终于到了秋闱放榜的日子。
只因秋闱是八月初六开始,八月末放榜,此时正是桂花飘香时节,故而秋闱放榜,又被称为桂榜,或者是蕊榜。
而此次秋闱延后了一个月,是九月初六才开始的,而阅卷之时,又发生了科举舞弊窝案,自然又耽误了一些时日。
故而此次秋闱放榜,虽然还是沿用惯例,继续称之为桂榜,但桂花早已经谢了。
有一说一,这桂榜多少是有些名不副实的,但并不影响那些考生,以及杭州府上上下下的热情。
放榜这一日,贡院门前挤满了前来看榜的秀才,以及看热闹的百姓。
而在沿街阁楼之上,更有无数佳丽躲在窗户之后,一个个用团扇遮住了面部,彼此说说笑笑,
低头探望着贡院门前的那些秀才们。
这些女子纷纷低声讨论着,哪一个秀才身形高大,气宇不凡,哪一个秀才生得极为俊俏,也不知道娶妻了没有?
当然,她们今儿主要是来看周文仁的。
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周文仁一直躲在客栈之中,使得她们无缘得见。
而今日秋闱放榜,周文仁再沉得住气,总不会不来吧?
也正是在这万众瞩目的当口,周文仁还是穿着他那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儒生长袍,迤迤然来至责院门前。
此时的周文仁,看起来面色如常,似乎波澜不惊,可他的内心深处,却早已经翻江倒海,心绪难以平复了。
他苦苦熬了十几年,若是此次秋闱,他还是不能中举,那他可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玉娘,
如何面对那些帮助过他的街坊四邻,更不知道又该如何面对他自己了。
周文仁一出现在贡院门前,顿时引发了一场喧闹。
那些认识他的学子,以及绍兴籍的学子,纷纷过来与其寒暄叙谈。
而更多的人,则是远远的看着周文仁,对其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麽。
至于那些沿街阁楼之上的女子们,她们看见了周文仁,一个个不由得双眼放光。
甚至有人俏脸绯红,眉目含情,痴痴的望着周文仁,就连嫁给周文仁之后,生几个孩子,孩子要取什麽名,她们都一一想好了。
有一说一,单以容貌卖相而论,周文仁无疑是极好的,毕竟他若不是个大帅哥,胡玉娘也不可能与他偷吃禁果,并怀有身孕不是。
便在此时,只见一直紧闭着的贡院大门徐徐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几名吏员衙役,他们手里捧着好几张颜色明黄的大纸,以及张贴大纸的刷子,浆糊等物。
这几张黄颜色的大纸,便是桂榜了,又因其为黄色,故而又称金榜。
所谓金榜题名,便是由此而来,
在那几名吏员衙役张贴金榜之时,心怀志忑的周文仁,也跟随众人凑了上去。
便在此时,两名吏员来至周文仁面前,朝他长揖到地,满脸堆笑的说道。
「周老爷,您不用去看榜了,恭喜周老爷,贺喜周老爷,您高中头名解元啦!」
周文仁闻言先是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两名吏员。
旋即,他眼圈一红,滚下两行泪来。